分卷閱讀151
神醫(yī)的形容樣貌描述出來,最后才問道:“不知那位起死回生的神醫(yī),到底太醫(yī)署的哪一位圣手?”第108章愧疚陳繼文聽他道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中大抵已經(jīng)有了個分曉,卻只捻動胡須,半響不語。張漪急道:“博士若有難言之隱,不妨直說,或者那位先生身懷不世之材,脾氣倨傲些,要我親自去請,倒也不是什么難事?!?/br>陳繼文搖首道:“不是這個原因。據(jù)老夫所知,那名醫(yī)工雖然醫(yī)術(shù)拔群,但為人謙和有禮,并不是輕狂的人?!?/br>張漪奇了:“那博士究竟有什么為難之處?”陳繼文目光一錯,遙遙望向庭中謝了一春芳華的花樹,仿佛千萬心事也跟著一起頹然落地,碾成泥土。半響,才沉聲道:“張公應(yīng)該聽說過,當初張起仁謀害孝敬皇帝一案,就起自一名小小的生徒?!?/br>張漪回想片刻,頷首道:“不錯,此案當時正是由家父審理,所以我也印象深刻?!?/br>旋即反應(yīng)過來,神色詫異:“莫非那位起死回生的圣手就是……”陳繼文緩緩一點頭:“不錯,若照你所描述,那人正是當年引出諸多糾紛的生徒吳議?!?/br>張漪眉頭不由聚攏成峰:“家父頑疾不愈,也多因牽念那樁舊案,執(zhí)念過深,而成心魔。他深以為對不起孝敬皇帝,更看錯了張起仁,然而最恨的還是自己當時失策用錯了周興,才讓事態(tài)脫出他的掌握,以至于錯失了最后一次扳倒天后的機會,遺憾至今?!?/br>陳繼文抽回悵然的目光,聲音依舊平穩(wěn)似一潭深池:“正是這個緣由,所謂喜傷心、怒傷肝、思傷脾、恐傷腎,老張公如今病勢纏綿,更經(jīng)不得情緒的刺激。我只怕吳議來替他看病,反而招惹出他老先生的傷心事?!?/br>聞言,張漪倒也深以為然:“沒想到家父與他之間早已有了淵源,如此說來,反倒是不請他為妙?!?/br>二人正駐足談?wù)摚蝗宦牭帽澈髠鱽硪粋€蒼老孱弱的聲音。“你們無需擔心這么多,老夫還沒有懦弱到那個地步。”張漪忙回頭一看,原來是張管家攙著張文瓘緩緩自房中步出,忙上前扶住。張文瓘病中消瘦不已,整個人像一塊空心的朽木,被抽干了所有的重量和力氣,唯有落在張漪手臂上的一張微微發(fā)燙的手掌依舊似有千斤之重,沉沉壓住兒子躁動不安的心。“父親,您的意思是……”張文瓘深深望了他一眼:“請吳議來?!?/br>張漪不由掌心一震,而被一只鷹爪似的干枯而有勁的手掌摁住,很快鎮(zhèn)定下來:“兒子明白了。”張文瓘這才轉(zhuǎn)向陳繼文,聲音輕而穩(wěn)重:“就有勞陳博士了?!?/br>陳繼文不由抬眸望著眼前這位老、病、弱而仍不肯死的太子舊臣,仿佛在他枯槁灰敗的身軀之下又重新看到了那顆勃然跳動的、充滿了力量與謀算的心。次日,陳繼文便親自造訪太平觀,專程來請吳議。對此,吳議倒頗有不解,他們這些醫(yī)工被派去臣子家中看病診脈本是分內(nèi)之事,一般只消打發(fā)太監(jiān)或者書童來傳令即可。如今陳繼文已經(jīng)貴為太醫(yī)丞,執(zhí)掌整個太醫(yī)署,如此芝麻大的小事,實在不必勞動他老人家親自到訪。心中雖然惑起,面上卻仍是一派謙恭有禮的笑容:“不知博士要我去的,是哪一位大臣的家里?”陳繼文目光緩緩沉下,帶了些許寬和的意思:“是張文瓘張公病重,想要請你過府診脈?!?/br>吳議更驚訝了,張文瓘貴為元老大臣,東宮黨的軸心力量之一,一貫被太子李賢所倚重,所以他的病情素來都是陳繼文博士不沾旁人之手親自照料,如今怎么突發(fā)奇想,要他一個小小醫(yī)工去照料病情?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疑惑,陳繼文拍拍他的肩膀,頗有勸解之意:“張公素性秉直,不是徇私之人,此番要讓你去,并非有刁難之意,而是因為他的家里人在西市瞧見了你起死回生救人的本事,所以才想讓你也放手一試,或許能挽救回他的性命?!?/br>聞言,吳議不由嘴角一陣抽動,當日之事不過是市井之民的誤會,這世上豈有真正能起死回生的神醫(yī)?再說了,連您這個杏壇之首都束手無策的病,我就能治好么?但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住:“下官一定盡力而為。”“我知道你心中沒有偏頗,對任何病人都是盡力而為的?!标惱^文微微一笑,不乏贊賞之意,旋即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但大夫?qū)Σ∪耍c病人對大夫,往往不是同樣一種公平的態(tài)度,懷著的也常常是不同的目的,你要弄明白,張公想要你醫(yī)治的到底是什么。唯有知道病人的目的,我們做大夫的才好開出治病的方子,你懂我的意思嗎?”陳繼文的話輕若一縷不可捉摸的風,在吳議的心頭撩起一陣久久不能散去的漣漪。心中揣著隱隱的不安與疑惑,吳議點點頭:“下官明白,多謝陳博士的提點?!?/br>陳繼文這才點點頭,目中的笑意淡去:“知道了,就去吧,記住老夫說的話?!?/br>陳博士前腳才離開太平觀,張家一輛馬車便停在了后院門外,打馬車上走下個白發(fā)長須、精神矍鑠的老者,一見吳議便欠身道:“還請神醫(yī)救救我家老爺性命?!?/br>吳議忙不迭扶起他:“你家老爺可是張文瓘張公?”那老人正是張府管家,特地親自來接吳議過府,一見便知是此人,不由大喜過望:“正是,想來陳公已經(jīng)交代了您。”吳議道:“陳博士前腳剛走,我真想過府,沒想到您先來了?!?/br>兩人一面交談,一面已經(jīng)登上了馬車,一陣揚塵飛起,太平觀便愈行愈遠,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不多時,隨著車夫一聲洪亮有力的勒馬聲,馬車已然駛到張府門口。張管家一面領(lǐng)著吳議來到張文瓘所居的廂房之前,一面細細交代了這些年來他的病情,無非就是為當年舊案所擾,所以一直積郁在心,而至于重病壓身,纏綿床榻,大有不可轉(zhuǎn)圜之勢。“吳先生,只要您能治好家父的疾病,我們張家一定不會虧待您的?!睆埞芗胰缱プ∫桓让静菀话?,眼中閃動著希冀的光,“老爺也是憂思過重,否則也不應(yīng)當……唉,總之有勞先生了?!?/br>“我一定竭盡全力?!眳亲h安慰道。然而一進張文瓘所住的廂房,只一眼瞧去,吳議便知道這一回恐怕他也是回天乏術(shù),要辜負這位老人的殷切期望了。張漪侍奉病榻之前,見吳議趕來,連忙讓出位置:“請先生懸脈吧?!?/br>張文瓘臥在病榻之中,一身枯朽之中唯有一雙眼睛如炬,定定地瞧著吳議,嘶啞的聲音自唇角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