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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開了個私塾書院,這可算是件難得一見的稀罕事,消息一戶一戶串珠似的傳遍了整個袁州城,最后才傳到劉刺史的耳中。他只道李璟在外頭養(yǎng)著什么女眷,沒想到居然是位行醫(yī)教書的先生,心知此人定然非比尋常,忙不迭上門拜訪,順便送上書院開張的賀禮。劉刺史一見著這位溫雅清秀的青年,便知道此人非池中之物,于是也撂下一州刺史的架子,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還不知道先生尊姓大名?!?/br>吳議一時怔忪,還沒想好要如何自報家名,李璟已經(jīng)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姓李,是我的同門師兄?!?/br>“原來是李先生,失敬失敬?!眲⒋淌防鴧亲h的手便開始噓寒問暖,直到吳議再三推脫沒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了,他才笑吟吟地辭別了二人。等一時跟風(fēng)過來恭賀順帶圍觀的吃瓜群眾都散開了,吳議才松下一口氣,原想著自己籍籍無名,想來要開張書院也是件難事,倒沒想到劉刺史親自趕來賀喜,還起到了不小的廣告作用。如今袁州城中,恐怕已經(jīng)無人不知新開了一家專門教醫(yī)科的鴻鵠書院,而人人無不好奇,執(zhí)掌這書院的李先生,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物。“李先生,開張大吉,可還滿意?”李璟笑道。“我怎么就成了李先生?”吳議斜眼睨他一眼,頗有威懾之力。但這略帶薄怒的眼神,落在李璟眼里,也是情意綿綿的意思。他伏在吳議頸側(cè),低語笑道:“嫁夫從夫,你自然該從李姓,何況當(dāng)日是你自己對王老太說你姓李的,豈可賴賬?”吳議萬沒料到自己隨口一句謊話就成了人之把柄,又被“嫁夫從夫”四個字嗆得滿臉緋紅,只好以無賴之道還治無賴之身:“哦?當(dāng)日是哪一日,我怎么不記得了?”李璟卻湛然一笑,仿佛守株待兔的農(nóng)人,終于抓住了這只狡兔的小尾巴。“你瞧瞧,這是什么?”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陳舊發(fā)黃的契約,小心翼翼地鋪展在吳議面前的桌子上。吳議垂首一看,不禁啞然失笑。這赫然正是當(dāng)年李素節(jié)從吳績手中把他買來的賣身契。昔年不過情急之下,出此下策,沒想到李璟一直將這一紙契約貼身保存,直到今日,才重新讓它得見天日。“你既然是我李家的人了,怎么能不姓李?”李璟貼近了他的耳朵,在他guntang的耳根上飛快地點(diǎn)下一個吻。吳議自然明白,“吳議”已死,留在這個世上的,也只能是一個名字不焉的李先生。李璟為他鋪設(shè)良多,無外乎就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活在這山水一隅的小城之中,能夠快快活活地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由握緊了對方的手,與他耳鬢廝磨,脖頸相交,半響,才輕聲道:“多謝你。”李璟心中一時如浮冰化水,冷暖交錯,仿佛數(shù)年來按在心底不可見人的隱秘情絲終于浮上表面,撥開云霧,見得陽光。正想和他再說上幾句體己的話,便聽得堂前傳來一陣篤篤的敲門聲。“敢問這里可是李先生的學(xué)堂?”二人對視一眼,李璟深恨這個不知哪里鉆出來的客人壞了自己的好事,卻也只能按下不表,面上照舊一派和善的微笑,和吳議一同出門迎客。“請問客人有何要事?”來人是個五短身材的男子,一身的短小精悍中唯有一雙眼睛銅鈴一般瞪得碩大,顯得他分外精神奕奕。“我是春林堂的齊鳴,聽聞李先生才高過人,年紀(jì)輕輕就辦起了學(xué)堂,所以特地來恭賀恭賀?!?/br>吳議聽得“春林堂”三字,心中遽然一動:“不知春林堂的沈大夫如今可還健在?”齊鳴不由一愣,沒想到這位京城來的李先生竟然還認(rèn)識春林堂的舊主人,心中那股子敵意倒頓時削減了三分:“沈大夫已在年前去世了,敢問先生和沈大夫有什么淵源?”昔年吳績的嫡妻江氏冤屈吳議以砒霜害人,就是這位沈大夫仗義執(zhí)言,講出了孫思邈用砒霜醫(yī)治血癥的先例,才給了吳議一條生路。這些年來,吳議雖已見識過許多名流圣手,但對這位醫(yī)德仁心的老先生仍獨(dú)存了一份尊敬之心。沒想到沈先生竟已作古,吳議也唯有嘆息一聲:“沈先生對我曾有救命之恩,而我卻沒有報恩的時候了?!?/br>齊鳴看他神色黯然,倒不像虛情假意,心中也就暗生了三分好感。但今天來的任務(wù)他還沒有忘記,于是清了清喉嚨,道:“先生此話差矣,如今春林堂正有遇到一樁難治的病,想要先生伸出援手。”聞言,吳議先是一愣,旋即便有了分寸。春林堂是袁州城的老字號,屹立數(shù)十年而不倒,其中自然不乏隱藏在民間的圣手高人。若說這位春林堂的大夫是來求援的,倒不如說是來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一個下馬威的。——敢在人家的地頭上開辟一番新天地,自然就要拿出真金白銀的本事給別人瞧一瞧,否則,便不能服眾。李璟悄悄牽了牽吳議的袖子,示意他不到必要時不用強(qiáng)出頭,一切他皆可解決。吳議卻只是悄悄跟他搖了搖手指頭,此事他自有分寸,若不能以才屈人,那以后鴻鵠書院在袁州城,也絕無立足之地了。師徒兩無聲地交流一番,終究是徒弟拗不過師父。吳議才露出一個淡淡的笑:“那么,就請齊先生帶路吧?!?/br>——三人一路匆匆而行,很快就到了春林堂。在路上,齊鳴便簡單地和吳議描述了一下病人的情況。原來患者是個三歲大的小姑娘,因連日高燒才請了春林堂的大夫去看病,因是換季之屆,本就易染傷寒,齊鳴也未放在心上,只開了一劑小柴胡湯以驅(qū)寒散熱。卻沒想到五日下去,孩子的病情不僅沒有絲毫緩解,反而更加嚴(yán)重,一直高燒不退,用盡了各種退熱的方子都無濟(jì)于事,這才讓春林堂的人慌了神。偏巧這時候聽到吳議要開醫(yī)科私塾的消息,春林堂的人便動了心,要讓這位年紀(jì)輕輕就敢執(zhí)鞭論教的青年來一試高低。一聽到五天這個關(guān)鍵的時間點(diǎn),吳議心中已暗暗有了三分的把握,等到了春林堂中,便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枚半人高的小小女童,正焉巴巴地躺在病榻上,額上纏著一圈退熱的冰片,眼圈紅得兔子一般,整個人看上去可愛又可憐。吳議一眼便瞧出這女童的病癥所在,但面上仍舊和風(fēng)細(xì)雨一般不露聲色:“想必這一位,就是先生所說的病童了吧?”齊鳴點(diǎn)點(diǎn)頭:“正是?!?/br>吳議湊了過去,朝那女童微微一笑:“毛毛,你不要怕,伸出舌頭給哥哥看一看好不好?”那女童也很是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