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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都站在那半山腰上,明知爬得越高,就會摔得越重,可還是只能一直往上。身后便是萬丈深淵,我已經(jīng)沒了退路。 數(shù)回從夢中驚醒,歲千紅都體貼地替我倒水拍背,柔聲安慰。 我心中總是不忍,頓生出坦白的欲望。可到次日天明,當(dāng)理智回籠,該做的事,我卻一件都不能放松。一旦他在驛馬山的事成,是不是意味著,舅舅就會舉兵北上? 揭露秦將軍的真正死因,自然是直截了當(dāng)?shù)?。他既是被人害死,那遺書自然也得好好調(diào)查一番??善煌婆e的是歲千紅,嫌疑最大的肯定也是他。 殺司徒信這樣的小官,或許還能只手遮天,可毒死的是朝廷肱股,還冒用了他的官印,一旦揭發(fā)出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舅舅把他推到風(fēng)高浪尖處,大概也存了防我的心。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這邊手足無措,二哥那邊也是無計可施。商量來商量去,也沒研究出什么好辦法,只好擇日再議。 從他房里出來,途經(jīng)一處素雅小院。高墻白壁,一簇爬山虎越過墻頭,將盎然綠意帶到了屋外。墻內(nèi)朗朗讀書聲,稚嫩而悅耳。 我漫步靜聽,轉(zhuǎn)到后面,卻發(fā)現(xiàn)張妃也在。 她拘束地躲在小院外面,透過窗花,偷偷摸摸地朝里頭看。時而側(cè)耳靜聽,時而面帶笑容,潑辣的五官,看上去頓時柔和了不少。 她全神貫注,并未有注意到我經(jīng)過,連帶路的小廝要給她請安,她也揮揮帕子就給免掉了。 我等走出好遠,才拉住那小廝問:“剛剛看見的不是張妃嗎?她是在干什么?” 那小廝一臉神秘地:“怕是小皇孫在里面讀書呢?!?/br> “哦?”我好笑:“見自個兒孫子,也需這般偷偷摸摸的?” 他瞧了瞧四周,確認沒人,才壓低嗓子:“據(jù)說是張妃與小皇孫命中不合,二人本是不得相見的。娘娘緊張孫子,央了爺滿久,才得以間或來探視一番,可每次都遠遠躲著,并不讓說話?!?/br> 我心中暢快,暗罵著她活該。 第二天過府的時候,裝著不經(jīng)意地,就跟二哥提起,打算好好取笑他一頓:“二哥好一個大孝子,就因那命理之說,居然叫母親連探視孫子,都如偷雞摸狗一般?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宵小呢?!?/br> 他先是一愕,然后皮笑rou不笑地瞪我:“meimei不會忘了吧?這可都是拜你所賜!” “當(dāng)年彌月宴上,你一句金口玉言,父皇信了十足!圣上下了旨,不允二人相見。就連皇家宴席上,她也只能遠遠看著 53、情殤 ... ,淚落漣漣。我挨不過她思孫心切,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她老人家借來看兒子媳婦,來偷偷見孫子幾面?!?/br> 這才想起來,當(dāng)年因小侄兒吐了奶,被張妃罵了幾句,我一時之氣,裝神弄鬼,便隨口編了一段命理說辭,說二人八字不合,不宜相見。要不是二哥提起,我早就忘了這段恩怨:“誰知道父皇對鬼神之說如此迷信呢?” 他冷笑,“你對父皇的性子喜好不是了如指掌么?別的還好,你要跟他說這是上天命定,他怕是能把驛馬山都拱手送了!” 話一出口,兩人都定住了,異口同聲地:“有了!鬼神之說?!?/br>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數(shù)日之后,父皇突然收到一份奏疏,署名的不是別人,正是云游四海中的師公——施賢先生。 信上說,驛馬山面朝□,這在風(fēng)水上,叫穿心煞格局。因此,那兒的守將,一般人不能當(dāng),必須本命夠硬,八字相符,否則,輕的,守將身死,就如秦將軍一樣,重的,失守城池,一敗如水。 父皇不敢輕視,馬上傳召欽天監(jiān),以詢天命。 我和二哥早就把人都收買好了,所謂天命,又豈會不站在我們這邊?而蕭長瑤,自然是守將的最佳人選。 不出所料,二月初八,蕭長謠身披金甲,意氣風(fēng)發(fā),整裝赴任。 自驛馬山守將由蕭長瑤當(dāng)上,舅舅給歲千紅的來信,也從原來的數(shù)日一封,增到現(xiàn)在的一日數(shù)封。 歲千紅嘴巴上不說,可他心里著急,夜里睡不著,嘴唇上都起了泡??吹贸?,驛馬山事敗,對他們打擊不小。 二哥三番幾次跟我提起,說南邊的兵力調(diào)動不尋常。我嘴上安撫他,實則憂心不已。 明知道四月初三必是個不得了的日子,我懼怕著,借吃飯的時候,旁敲側(cè)擊地跟歲千紅打聽:“對了,我聽別人說,景山的桃花開得正好。我看你最近疲倦不堪,不如咱們找個時間,去觀賞一番,也好讓你放松一下?” 歲千紅不疑有他:“當(dāng)然是好,你想什么時候去?” 我裝著不在意地:“所謂人間四月芳菲盡(1),山寺桃花始盛開。不如就四月初三?” 筷子一頓,他夾起的菜啪嗒掉回盤里。 我的心像被綁在了大石上,嘩地往水底下墜。面上卻依舊撐出笑容,把他要的菜幫忙夾進碗中:“怎么,那天不得空?” “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呢,咱們到時再說也不遲”他眼神飄忽,搭在我的手背上的手,卻再也溫暖不了我。 ~ · ~ · ~ · ~ · ~ · 53、情殤 ... ~ · ~ · ~ · ~ · ~ · ~ · ~ · ~ · ~ 半夜醒來,摸著他不在身邊,便起身去尋。 恰好一股寒風(fēng)吹來,將帷幕吹開,只見他孤零零地坐在桌邊,眉頭深鎖,自斟自飲。月影橫斜,打在他的發(fā)上,如染了一層霜。 我抱著手臂,突然覺得凄涼。 明明兩人如此親近,每日同吃同睡,甚至密切到要共同孕育一個孩子了??梢痪湓挘槐砬?,我都要防著他,算計他。即使是為了他好。 我悄悄抹去臉上的淚水,調(diào)整好情緒,才撥開帳子:“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他微微吃了一驚,走過來,替我拉了拉被角:“我在想事情,再坐會兒就睡。吵醒你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