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舉槍對準(zhǔn)他。

“是我?！?/br>
傷患收起槍，塞進(jìn)枕頭底下。他已經(jīng)把自己弄干了，只是臉色不太好。

“我找到些東西，對你有好處。”

“謝謝?！?/br>
尼克替他把衣服卷上去，用酒為傷口消毒，順便把肩膀上的傷也重新包扎一次。

他學(xué)過緊急救護(hù)，從某方面而言這是他應(yīng)該做的。

利奧并沒有拒絕幫助，任由他處理那些受傷的部位，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天花板，直到尼克說：“沒事了?！?/br>
尼克跪在床上，查看還有哪里沒做好。

他忽然聽見利奧輕聲說：“我有兩個選擇。”

“你說什么？”

“對，通常就是這兩個選擇?！崩麏W說，“我可以殺了你，或者保護(hù)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護(hù)，我可以保護(hù)自己?！?/br>
“你不能，連我也不能，你永遠(yuǎn)無法想象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我的或者你的，都一樣。”

“我說過那是你的問題?！?/br>
“但你已經(jīng)脫不了身，就從你救我那刻開始?！?/br>
“別說了?！蹦峥舜驍嗨幌肱f事重提，因為這件事他無能為力。

“那好吧?！崩麏W說，“現(xiàn)在我要選擇了?！?/br>
“為什么是你來選？”尼克說，“這也是我的問題，我也有決定權(quán)?！?/br>
利奧看著他的眼睛，他用慣常冷淡的語調(diào)問：“你決定怎么做？”

尼克開始沉默。

他隱隱能夠猜測出一些關(guān)于利奧的事跡。他拋棄了同伴，不告而別，而且?guī)ё咧匾獤|西。曾經(jīng)的同伴把他當(dāng)作背叛者，他們把他列為危險人物，必須馬上鏟除消滅。雖然總是不斷有人出現(xiàn)，不斷有人死亡，但他們鍥而不舍，沒人在乎這些犧牲。

“我不想死，也不想受人保護(hù)，我可以和你說再見，我還可以向警方尋求幫助。一開始我就這樣考慮過，難道你不認(rèn)為這是對我們都有好處的做法。”

“你不明白?！崩麏W用一種類似輕微鳴響的聲音說，尼克甚至不知道他是從哪兒發(fā)出這個聲音的。

“你不明白，你站在陽光下太久了，一走進(jìn)黑暗就成了瞎子。你和那個叫貝蒂的傻女人一樣，只知道相信未來?！?/br>
他的語氣幾乎沒有給尼克任何希望。

尼克感到自己被打破，但是他很意外地在利奧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碎片。

這個冷血的殺手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疲憊和脆弱，他的殺戮形象瞬間淡化，看起來更像個普通人。

“你到底要怎么辦？你會一直呆在黑暗中，直到把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瞎子?！?/br>
“你錯了。”利奧說，“我不會變成瞎子，我習(xí)慣黑暗，在暗中也看得一清二楚?！?/br>
“可你不是蝙蝠，你總有一天要走出黑暗的。如果有人討厭光、憎恨光，甚至害怕光，那么他即使看得見，也已和盲人無異?！?/br>
利奧笑起來，最近他經(jīng)常會露出微笑，但又不是愉快的笑，總是充滿復(fù)雜微妙的情緒。

“我們說話好像在演電影?！彼f。

“除此之外我們還能用什么別的方式說話？”尼克說，“你除了用槍和暴力解決問題，還能如何與我溝通？我說的一切都被你粗暴地否決，我該怎么辦？有人愿意聽聽我的想法么？”

“你已經(jīng)說了很多你的想法，我并沒有用槍對著你?！?/br>
“那么，現(xiàn)在告訴我一切。”

“你真的想知道？”利奧看了他一眼，“千萬別犯渾，不要一時沖動，我以前告誡過你不要知道得太多?！?/br>
尼克的腦子里翻騰起來，像姜汽水一樣泛起泡沫，血液在沸騰，他忍不住發(fā)火。

“現(xiàn)在就說，要么就永遠(yuǎn)閉嘴?！?/br>
“好吧，這就是你的選擇。”

利奧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好像一眨眼他就會不見。

“我想你應(yīng)該猜出了幾分，我不是什么好市民，我在為某個家族服務(wù)，殺過不少人，以此來為家族賺錢，再由他們養(yǎng)活我。就像豢養(yǎng)一條狗，需要時放出去咬人，事后會有豐盛的一餐以示鼓勵?！?/br>
他上身赤裸著，呼吸令胸膛慢慢起伏，他的外套扔在一邊，其實那也是尼克的外套，他自己的早就找不到了。

尼克很想翻翻他的口袋，想知道他的秘密。他想知道他在身上藏了多少殺人的兇器，還想知道他把他的車賣了多少錢。如有可能，如果他有能力讓他束手就縛，他一定會把他全身都翻一遍，把他像個抽屜一樣倒個底朝天。

這樣，他就不會覺得自己總是一無所知像個傻瓜。

“還有呢？”尼克問，“那天我從海里救了你，你為什么會中槍，為什么會掉進(jìn)海里?！?/br>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

他的眼睛開始游移，很快又轉(zhuǎn)回來。

“那天是家族派對，但只有少數(shù)大人物參加，一個典型的小聚會?！?/br>
無風(fēng)之日，海浪十分平靜。

利奧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我經(jīng)過甲板下的小房間時，有個人從里面摔出來。他的臉上被砍得傷痕累累，傷口往外翻出。我見過不少垂死的人，但還是頭一次遇上這么凄慘的。他倒在我身上，味道就像嘔吐物?！?/br>
“我想推開他，他卻抓住我的衣服，他的聲音含混不清，喉嚨也受了傷?！?/br>
“他是誰？”

“按照你的說法，他是我的同伙，我們有一段時間曾經(jīng)還合作過，當(dāng)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崩麏W說，“等我站穩(wěn)腳跟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父親站在我身后，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臉上帶著微笑?！?/br>
利奧記得自己當(dāng)時做了些什么，他將那人推翻在地，抬起腳兇猛無情地狠狠踢他的頭，好幾下之后，地上泛起一陣紅潮。雷根?錫德始終面帶微笑地看著這一切。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這種行為真讓人惡心?！蹦峥顺泽@地看著他，“你殺了他?！?/br>
“別傻了?！崩麏W面無表情地說，“誰都知道他活不了了，我這么做，只是讓他不再受苦，第一下我就讓他失去了知覺，你知道他們是怎么對待他的么？”

尼克忽然聽到一下輕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聲音，直到第二下響起時才發(fā)現(xiàn)，那是利奧的骨節(jié)。

“他給了我一張微型卡，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那是什么？”

“罪證?！崩麏W說，“其中也許還牽涉到政府高官，要一下子搞垮他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忽然靠過來看著尼克綠色的眼睛：“要是當(dāng)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