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他聽到利奧在擺弄什么。

一枚微型手雷扔向飛奔而來的狗群，利奧抬起手瞄準即將落地的手雷射擊，轟然巨響中混合著慘叫和悲鳴。

他緊閉著嘴，火光映在蒼白的臉上。躲過爆炸的狗群繼續(xù)往前飛奔，子彈射中它們白色的身軀，鮮血飛濺。

——狗是人類的好朋友。

別開玩笑，狗和子彈一樣，給它們戴上金色的項圈，就像彈頭，真貨。

你要懂得運用。

“他媽的?！崩麏W說。

他開始一遍遍地說這句粗話，直到那些狗不再上來，爆炸的火焰把灌木燒著了。

利奧卸去空了的彈夾，轉(zhuǎn)身從尼克手中拿走了他的槍。

他低頭看著他，仿佛想再給他一拳。他的眼睛怒火重重地燃燒起來。

“你干了什么？”

利奧把他從地上拖起來，一只手繞過他的腰，另一只手握槍。

“你很久沒有這么粗暴地對我了?！?/br>
“我還能怎樣？”他大吼，“我給了你槍，可你卻想用它來干掉自己。你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他媽的到底想干嘛？”

尼克看著他的側臉，他就像換了一個人。

“我真該把你綁在床上，就像以前那樣，該死，為什么我要答應讓你一起來。”

恐懼像電波一樣在他的聲音中炸響。

“別再那么干了，聽到了么？”

“聽到了。”

尼克乖乖回答，他聽得很清楚。

第43章亞利克斯

為了找個安全的藏身之處，利奧想盡了辦法。

出路被封死，只要靠近圍墻就會遇上家族的殺手。

他盡量將自己藏在黑暗中悄然行動，黑暗給了他久違的安全感，仿佛光線是會讓他消弭于無形的致命武器。

尼克失血有兩品脫，他幾乎已說不出話來，臉色蒼白得讓利奧心驚rou跳。

利奧把他放在墻角的草堆里，撥開草叢，露出一個豎著鐵柵的下水道口。

他用力踢開鐵柵，從裝備袋中找出繩子綁住尼克的腰，然后又繞過他完好的另一只手。

“抓緊。”

尼克照他說的做了，并為自己感到難過。

“對不起?！彼f。

利奧在黑暗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然后用沾血的手捧住他的臉。

尼克感到那黏稠的液體弄濕了他的面頰，利奧的手穿過他的頭發(fā)，手指依依不舍。

“不，別道歉?！彼f，“道歉只會讓你再犯。知道么？當你準備對自己開槍的時候，我的第一個想法是：那兒有個人，我有義務把他殺死?！?/br>
“那兒有個什么人？”

“不知道?！?/br>
“也包括你自己么？”

“不知道?！崩麏W說，他確實不知道，可就連“義務”這種詞也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了。他將會退化成一個不分敵我的殺人狂。

“你給了我很多愛。”利奧繼續(xù)望著他，“如果你不在了，這些愛全都會消失，到那個時候，我就什么都不是了?！?/br>
當他沒有那么多愛的時候，他至少還有殺戮和憎恨，那些劣等填充物如今已被去除干凈，若失去了愛，他就會變成一個空殼，脆弱、透明、沒有生命。

利奧吻了他一下，將他擁入懷中。

“你能辦到，給露比打電話，求他救你?！?/br>
“為什么要給露比打，你要去干嘛？”

“以防萬一?！?/br>
“會有什么萬一？”

“再見，尼克?！?/br>
利奧把他塞進下水道的入口，尼克感到腳下一空，幾乎要摔下去。利奧抓住繩子，慢慢地往下放。

人太過分了，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喜歡為他人決定命運。

尼克想爬上來問清楚，可只有一只手辦不到。

忽然間他心如刀割。

利奧為什么要說“再見，尼克”？

下水道的氣味讓他頭暈目眩。

“利奧?德維特。”他沖上面大叫，“我等著，要是你不把我拉上去，我會一直等下去?！?/br>
他的腳碰到了地面，繩子一下就松了，從上面掉落下來，四周一片漆黑。

尼克坐在地上，仰望著頭頂?shù)暮诎?，幾只受到驚嚇的老鼠從他身邊跑過，似乎有水滴的聲音。他淚流滿面。

他想跳進那不知在什么地方的地下污水里，他想用鹽酸把自己沖個體無完膚。

如果沒有剛才那種下意識的自殺舉動，也許利奧不會把他趕走。他們說好要一起行動的，可他把利奧嚇壞了，不敢再和他冒險。他后悔莫及。

尼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傷口，肩膀和左腿的還不太嚴重，主要是右腿，這樣一來他行動不便。也許亞利克斯打得就是這個主意，要是利奧執(zhí)意帶著他這個累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逃出去。

他用沒受傷的手取出手機，白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下水道中驚人的耀眼。

尼克愣了一下，仿佛不習慣這樣的光線，過了一會兒才開始撥號碼。

電話鈴響了兩次，是露比本人接的。

“喂，尼克。”他一下就猜對了，“東西我收到了，干得好，你還活著么？”

尼克過了好久才能說話：“利奧讓我打電話給你?！?/br>
“他也活著？”露比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就像在聊一個有趣的話題。

“我受了傷，利奧不在我身邊。”他的聲音卻有些發(fā)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出這些話的。

“噢。”露比說，他故意延宕，“他為什么讓你打電話給我？既然你們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應該趕快離開，有了這些證據(jù)，家族遲早會覆滅。”

尼克試圖說話，但他的聲音被自己的手掌捂起來，他被自己搞懵了。

“喂？尼克，你在聽么？”

“是的，我在聽?！蹦峥苏f，他爬不上去，他想知道利奧在干嘛，后來他聽到自己斷斷續(xù)續(xù)地在說話。

“我?guī)筒簧厦Γ宜麐尩氖裁炊几刹涣??！?/br>
尼克雙腳分開坐著，肘部撐在膝上，手指插進頭發(fā)里，直接對著骯臟不堪的地面講話。

露比沉默了一會兒，電話里傳來輕輕的嘆氣聲。

“夠了吧?！甭侗日f，“我一直奉行想做就做的原則，既然是你自己的決定就算失敗了也不要后悔?！?/br>
“我還能做什么？”

“你現(xiàn)在在哪兒？”

“下水道，我不知道能通向哪兒，他讓我在這里等著，可又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