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什么東西插進(jìn)來為止。

“德拉姆先生回來了嗎？”當(dāng)女仆送熱水來的時候，他問道。

“回來了，先生?！?/br>
“剛回來嗎？”

“不，已經(jīng)回來約半個小時了，先生?！?/br>
她拉上窗簾，把景色遮擋了，卻沒能遮掩雨聲。這時候，莫瑞斯潦潦草草地寫了電文。倫敦西區(qū)威格莫爾街六號拉斯克·瓊斯請予預(yù)約掛號

星期四霍爾發(fā)自威爾特郡彭杰莊園德拉姆府

“知道了，先生?！?/br>
“多謝，多謝?！彼麘┣械卣f。只剩他一個人后，立即蹙起鼻子。如今，在公與私兩種場合下，他的行動判若兩人。踱人客廳后，他向克萊夫致意的時候，聲音一點(diǎn)兒都沒發(fā)顫。他們熱烈地握手，克萊夫說：“你看上去精神抖擻。你知道你將陪伴哪一位進(jìn)入餐廳嗎？”并將一個姑娘介紹給他。克萊夫變成一位地地道道的鄉(xiāng)紳了。自從結(jié)婚以來，他對社會的不滿全都消失了。他們的政治觀點(diǎn)一致-不愁沒有話題。

從克萊夫這方面來說，他對來客感到滿意。安妮品評道：“粗魯，然而非常正派。”——情況令人稱心如意。莫瑞斯有那么一種粗野的氣質(zhì)，但是如今這已無關(guān)緊要了。有關(guān)艾達(dá)的可怕的場面可以被遺忘。莫瑞斯與阿爾赤·倫敦也處得很好一這一點(diǎn)挺重要，因?yàn)榘柍嗍拱材莞械絽挓?。阿爾赤是那種能夠給人做搭檔的人?？巳R夫邀請二位來作客的時候就把他們搭配在一起了。

在客廳里，他們又談起了政治，使得在座的人個個都相信激進(jìn)派不誠實(shí)，社會主義者發(fā)了狂。大雨滂沱，聲音單調(diào)，什么也干擾不了它。會話剛一停頓，雨的沙沙聲就傳到客廳里來了。晚會即將結(jié)束時，雨水嘀嘀嗒嗒地落到鋼琴蓋上了。

“咱們家的幽靈又來啦?！钡吕防戏蛉随倘灰恍φf。

“頂棚里有個最可愛的洞?！卑材荽舐曊f?！翱巳R夫，咱們能不能把它保留下來？”

“咱們只能這樣做?！彼叞粹忂吇卮稹！安贿^，咱們把鋼琴挪開吧。它可經(jīng)受不了雨淋?！?/br>
“放只碟子如何？”倫敦先生說?！翱巳R夫，一只碟子如何？有一次，俱樂部的頂棚漏雨，我按了鈴，仆人就拿來了一只碟子?！?/br>
“我呢，按了鈴，可是仆人什么也沒拿來?！笨巳R夫說著，又按鈴?！昂玫?，咱們放一只碟子，阿爾赤。但咱們非把鋼琴挪開不可。安妮的可愛的小洞也許會在夜里變大了?？蛷d的這部分，只搭了個單坡屋頂而已?！?/br>
“可憐的彭杰！”他的母親說。大家都站起來了，仰望著漏洞。安妮著手把吸墨紙伸到鋼琴內(nèi)部去吸水。晚會結(jié)束了，雨漏下來向他們暗示自己的存在，他們盡情地開雨的玩笑來取樂。

“你端個盆來好嗎？”當(dāng)女仆應(yīng)鈴聲而至的時候，克萊夫說，“還要一塊抹布。喊個男的來，幫助把開間（譯注：開間是建筑物立面上豎向兩柱之間或平面上兩排柱子或柱墩之間的整個空間）里的鋼琴搬開，地毯也撤掉。雨又漏下來了?！?/br>
“諸位，你們明天想干什么？”克萊夫?qū)腿藗冋f?！拔业萌ビ握f，用不著跟我去。再也沒有如此枯燥乏味的了。愿意帶支獵槍出去一趟嗎，怎么樣？”

“好得很?！蹦鹚购桶柍嗾f。

“斯卡德，你聽見了嗎？”

“好男兒心不在焉。（譯注：原文為法語）”他的母親說。鋼琴勾住了地毯，仆人們顧忌當(dāng)著紳士淑女的面提高嗓門，誤會了彼此的吩咐，動作不協(xié)調(diào)，于是相互悄聲問：“什么？”

“斯卡德，客人們明天要去打獵。不知能打到什么。我沒把握。你在十點(diǎn)鐘到這兒來。咱們現(xiàn)在去睡覺吧？”

“這兒的習(xí)慣是早睡，這你是知道的，霍爾先生。”安妮說。隨后她向三個仆人道了晚安，率先沿著樓梯走上去。莫瑞斯留下來，選了一本書。萊基（譯注：威廉·愛德華·哈特波爾·萊基（1838-1903）是愛爾蘭歷史學(xué)家。一書深受熟悉達(dá)爾文進(jìn)化論的讀者們的歡迎）的能夠填補(bǔ)空白嗎？雨水滴到盆里，兩個男仆在開間里的地毯上俯身嘀咕著。他們跪在那兒，就像是舉行葬禮似的。

“該死，什么都沒有嗎，沒有嗎？”

“——噓，他不是對咱們說的。”男管家對獵場看守說。

那是萊基的著作。然而他的腦子不靈，讀不進(jìn)去。幾分鐘后，他把它丟在床上，暗自思忖電報(bào)的事。處在彭杰的陰郁氣氛下，求醫(yī)的決心更堅(jiān)定了。人生被證實(shí)是條死胡同，盡頭是一堆污泥。他必須回到起點(diǎn)，重新做起。里斯利曾暗示，人只要毫不在乎過去，就能脫胎換骨，徹底改變。再見吧，美與溫暖。它們到頭來化為污泥，非清除掉不可。他拉開窗簾，朝著雨凝視良久，嘆口氣，咬緊嘴唇。

次日更陰郁了。惟一可取之處是像做惡夢一般，使人有虛幻之感。阿爾赤·倫敦喋喋不休，雨聲淅瀝。在“運(yùn)動”這一神圣的名義下，兩個人在彭杰莊園里被慫恿追蹤兔子。有時擊中了兔子，有時落了空。他們間或嘗試用雪貂（譯注：歐洲人從羅馬時代起，就用雪貂消滅鼠類和其他害獸，還用它把兔子從洞xue里趕出來。在亞洲，用雪貂狩獵的時間更早。飼養(yǎng)的雪貂不能獨(dú)立生存，倘若走失，幾天之內(nèi)就會死去。野生的雪貂已被列為瀕危動物）狩獵，也曾布下羅網(wǎng)。必須控制兔子的數(shù)量，興許這正是迫使他們參加這項(xiàng)娛樂活動的原因?？巳R夫有一種精打細(xì)算的傾向，他們回來吃午飯。莫瑞斯感到一陣激動襲上心頭，拉斯克-瓊斯先生的回電到了，約他第二天去看病。然而，這激動轉(zhuǎn)瞬即逝。阿爾赤認(rèn)為他們還是以飯后再去追捕兔子為好，莫瑞斯的心情抑郁得無法控制?，F(xiàn)在雨下得小一些了，但是霧更濃了，更泥濘了。喝下午茶的時間將至，一只雪貂卻逃之天天。獵場看守把這說成是他們的過錯，阿爾赤知道事實(shí)并非如此，并且在吸煙室借助于示意圖，把情況向莫瑞斯解釋了一下。八點(diǎn)鐘開晚飯，政客們也回來了。飯后，雨水從客廳的頂棚漏到盆和碟子里。然后，在赤褐屋里，是跟頭天晚上如出一轍的天氣和絕望。此刻，克萊夫坐在他的床上，親密地侃侃而談，但已于事無補(bǔ)。倘若克萊夫早一點(diǎn)兒來談，可能會使莫瑞斯感動，然而他待客竟如此不友好，使莫瑞斯傷透了心。這一天他過得太孤寂、太不像話了，以致再也不能對往昔做出反應(yīng)了。他滿腦子都是拉斯克·瓊斯先生的事，愿意一個人待在屋子里，以便把自己的癥狀寫成書面材料。

克萊夫覺察出朋友的造訪失敗了，然而他說：“政治是刻不容緩的，而且你剛好趕上了大忙特忙的時候?！彼€為自己忘記了今天是莫瑞斯的生日而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