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對面擺著一張書桌，桌子上也有好幾本書，最上面一本夾著張書簽，仿佛主人前一分鐘還在，只是暫時離開一會兒而已。

麥克的目光從書架上一排排高低不等的書脊上掃過，那里沒有諱莫如深用來裝樣子的書，也沒有燙著金線價值不菲的書。書架上大多是舊書，順序毫無規(guī)律，有的甚至不成套，少了一本，又用別的版本補(bǔ)上。

麥克花了好幾分鐘才從這壯觀的場景中回過神來。一整面墻的故事，有些他看過，有些沒有。在這溫暖柔和的燈光下，每一本書的主角似乎都在自己的故事里活了過來，四周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

那里有正義，有罪惡，有復(fù)仇，有愛，有恨，有一個完整而令人唏噓感嘆的世界。

麥克仰望著這個心靈世界，似乎能感受到房間主人在書架前徘徊時的心情。他從其中一格架子上取下一本，一陣小小的灰塵飛揚下來，散入空氣，書頁散發(fā)著陳舊紙張?zhí)赜械臍馕丁?/br>
加德納的陰魂。

麥克在那張軟硬適中，不會因為長時間而感到疲勞，也不會因為太舒適而睡著的沙發(fā)椅上坐下。燈光灑在發(fā)黃的書頁上，周圍這么安靜，與世隔絕，外面的時間在流轉(zhuǎn)，這里卻永恒不變。

他翻開第一頁，上面寫著，給艾琳。不知道是這個不出名的作者的哪一個好友。

“我的腳浸在發(fā)黑的河水里。水面沒有漣漪，水下是另一個世界。而我，我的周圍，黑色的影子正在飛舞盤旋，它們既不是鳥也不是蝙蝠，不是活人世界里任何一種會飛的動物。如果仔細(xì)傾聽，它們發(fā)出的聲音又如此熟悉，像一種有智慧的生物或者一個人，惹得我心煩意亂?，F(xiàn)在該是驅(qū)散它們的時候了……”

這是個關(guān)于復(fù)仇的故事，不會讓人感到壓抑苦悶，有的只是無盡的快感。

可是真的快樂嗎？

麥克的手指劃過一張又一張書頁，想到的是希爾德在餐廳里談?wù)撈饡r的笑容。

也許那時他是快樂的吧。

麥克閉上眼睛，合起書本，讓自己放松在椅子里。

他決定好好照顧這個脆弱而孤寂的心靈世界，這是他答應(yīng)要做的事，直到它的主人回來為止。

第67章尾聲·你叫什么名字？

“和他打個招呼?！?/br>
斯比爾特汪汪叫了兩聲，搖動著尾巴。

朱蒂抱著孩子給它聞，小狗歪著頭，專注地盯著她手中的小家伙看了一會兒，然后非常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寶寶的鼻子。

在狗狗的常識里，大概有一個濕漉漉的鼻子是健康的表現(xiàn)。

“你給他取名字了嗎？”麥克問。

“還沒有，但是我有幾個備選?！?/br>
艾倫說：“說說看，我們可以幫你參考一下?！?/br>
露比看了他一眼，艾倫感受到他帶著藐視的目光。

“斯泰爾、英格拉姆、沃爾特、希格、貝雷塔、柯爾特、韋森……”

朱蒂說了一長串備選，艾倫不得不打斷她：“等等，這些都是槍的名字。”

“難道不好嗎？”

“我是打算說好極了，他干嘛不叫沖鋒槍。沖鋒槍·特羅西，連外號都不用，一定會成為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br>
朱蒂生氣地問露比：“你說呢？”

“我沒有意見。”露比回答，“名字不過是個代號。”

朱蒂陷入了沉思，看樣子要在一堆愛槍里選個名字真的讓她很為難，是挑一個意大利、奧地利或者捷克的名字增加些異域風(fēng)情還是用史密斯這樣平平常常的更好。

麥克把孩子抱過來，那張小得不可思議的臉蛋比剛出生時可光滑多了，看起來一點也不丑。

“我們應(yīng)該認(rèn)真地給他取一個名字?！?/br>
所有人都看著他。

“因為他的出生太與眾不同了，不是嗎？”

“是啊?！卑瑐惛锌f千，“就像個智能警報器一樣哭聲震天?！?/br>
“艾倫。”露比忽然說。

“干什么？”

“你可以給他取名字?！?/br>
“什么？”艾倫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可以給他取名字。”露比重復(fù)了一遍，“朱蒂取前名，你可以為他取個中名?！?/br>
“這算什么？獎勵？”

“你就當(dāng)做是獎勵?！?/br>
“可以折算成錢嗎？”

“不可以。”露比說，“但是不管你取什么名字，我都會接受。”

“要是我說傻瓜或者狗屎呢？”

“那也沒關(guān)系，我不會對你做什么。但是得小心柜臺里的槍?！甭侗葐栔斓伲艾F(xiàn)在可以開槍了吧。”

“挑后座力小一點當(dāng)然沒問題?！?/br>
“好吧，告訴我范圍在哪里？”艾倫問，“最好列個黑名單，把需要屏蔽的詞告訴我。”

“你知道我為什么不讓麥克來干這事?！?/br>
“不知道。因為他取的名字太好聽？既然你不喜歡狗，大有可能也不喜歡孩子，想讓他一輩子都活在羞愧之中?！?/br>
“我希望你成熟一點?！甭侗日f，“多一點責(zé)任感?！?/br>
艾倫望著他：“說真的嗎？”

“不要反問。”

“他的命運都在你手里了。”麥克把孩子抱給他，送到他懷里。小家伙軟得不可思議，就像一個塞著棉花的公仔，沒有絲毫重量。

艾倫看著他，孩子蠕動著嘴角，又冒出了口水。他忽然覺得他們之間也是有感情的，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小時。

“我們算是一起出生入死過，好吧，讓我想想?！卑瑐愓f，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在等著他開口，連狄恩這家伙都不例外，臉上滿是期待，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

這個孩子出生在他們之中，一個純潔無暇的小生命。也許在未來漫長的成長過程中，他也會困惑、會迷茫、會產(chǎn)生這樣或那樣解不開的難題，可他注定要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希爾德?！?/br>
沒有人說話，艾倫向麥克望去，后者向他微笑：“真是個好名字?！?/br>
露比贊成他的看法：“比狗屎好，是你情敵的姓？這點讓我意外?！?/br>
“誰的情敵？”

“沒有誰。”麥克說，“這是個值得紀(jì)念，又讓人敬佩的姓?！?/br>
朱蒂說：“我也想好了，我要叫他蘭德?！?/br>
“蘭德·希爾德·特羅西?！?/br>
每個人都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

狄恩壯著膽子走到艾倫面前說：“能讓我抱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