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神父。”奈特祥和地微笑，好像他真的是神的牧羊人一樣。

卡羅爾難以置信，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為奈特的微笑折服，他們松了一口氣，好像神派他的使者來救世一樣。

“一個神父，那又怎樣。”埃德蒙公爵不屑地說，只是他已經(jīng)放下了他的火把，雖然那火焰還是惡劣的燃燒著，但是它距離人的皮膚已經(jīng)不是這么近得危險了。

“高貴的公爵大人，我在為卡羅爾?克萊因小姐傅油，讓神賜福于她，免于遭受疾病?！蹦翁赝褶D(zhuǎn)地，將焦點轉(zhuǎn)移到卡羅爾身上。

埃德蒙公爵看見卡羅爾，眼睛仿佛被極寒之地的冰雪凍住，停駐的藍(lán)色結(jié)了霜一樣，僵直了。公爵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的眼中只剩下卡羅爾的倩影。

卡羅爾并不喜歡被人那樣看著，就像對方看上什么華麗的物件似地。對于目光中那些貪婪的占有欲，她可厭惡了。

“公爵大人，您不希望這位可憐的小姐遭受疾病吧，請不要打擾她的圣傅之禮，好嗎？”奈特的聲音極為輕柔，好像雛鳥長出的細(xì)細(xì)的羽絨，讓人無法拒絕。

“好吧，我改天再找你們這些jian詐的騙徒算賬！”埃德蒙公爵作勢要離開。

“等等，大人，我得跟您說一下，”奈特拽住公爵的袖子，不知用了什么技巧，也許是巫術(shù)，他纖瘦的身體竟然拉住了公爵，“我們可從未說過您的母親是女巫?！?/br>
“那是誰在誣陷我的母親?！惫舯┡?，卻又緊緊壓抑他的情緒。

“平民，他們太無知了。”奈特說，“王后是個好女人?！?/br>
“她當(dāng)然是個好女人?！惫艨戳丝_爾，微微點頭。

卡羅爾當(dāng)然知道那暗示著什么，該死，她就不該知道那暗示著什么，她一點兒也不想被這暴怒的高貴公爵看上?？巳R因伯爵希望卡羅爾嫁給一個貴族，但是這個前提是，絕對不是那個被孤立的埃德蒙公爵。他們一點兒也不希望和“女巫的兒子”扯上關(guān)系。

05

離開教堂的高大拱門，安吉莉亞為卡羅爾披上斗篷。

一只黑鳥飛到安吉莉亞肩上，嚇得她突然跳開。那黑鳥飛開，又落在教堂門口圣母像的頭上，淺金的眼睛凝視安吉莉亞。

卡羅爾握緊安吉莉亞的手，說：“一只烏鶇，別怕。”

“它怎么不怕人。”安吉莉亞抱怨道，烏鶇的羽毛落在她的頭發(fā)里了。

“也許這不是一般的鳥，是一只有靈性的鳥?！笨_爾微笑著幫安吉莉亞清理頭上的羽毛。

金眼的烏鶇注視主仆二人，幾乎與雕像融合一體。

“小姐，你覺得艾高特神父怎么樣，他可真好看呢?！卑布騺喭蝗徽f起新來的神父，“你知道海塞亞米是什么地方嗎？”

“一個東部的城邦，沒什么特別的?！笨_爾說，“我對艾高特神父毫無看法?！?/br>
“我還以為您喜歡那樣的美男子?！卑布騺單嬷煨α?。

“打??！你這胡思亂想的小腦袋，”卡羅爾輕輕敲了一下安吉莉亞的額頭，“神父沒法結(jié)婚的，他們可不會在意女人，只有異教徒的牧師才結(jié)婚?！?/br>
“我當(dāng)然知道，但至少我們有打量美男子的權(quán)利?！卑布騺喦纹さ赝铝松囝^。

卡羅爾突然笑出來，安吉莉亞太可愛了，她想緊緊抱住她可愛的女仆：“沒錯，我們當(dāng)然有權(quán)利打量他們，可不該總是男人們對我們打望。”

“至于埃德蒙公爵……”

“你也看見了，他只是一個人類?！笨_爾拿起香木扇子，覆在唇上，優(yōu)雅仰頭。

她伸長脖子，像皇家花園湖心里最高貴的白天鵝。

她們離開的時候，那只烏鶇已經(jīng)飛走了。

身著修士服的奈特站在教堂鐘樓頂上，伸手將詛咒之蕈菌碾碎在瓷器里。

黑色的藥材似乎被活活捏死，殘留的瀝青狀液體卻仍然蠕動。

奈特抽出腰間古老的銀色獻祭刀，刀柄的紅寶石妖異閃耀，格外慎人。

他解開袖扣，對袖口上的拉丁十字報以不屑的眼神，然后用獻祭刀劃開手臂。

血溢出，淌過肌膚，落在蠕動的黑色蕈菌上。漆黑的粘液發(fā)出嘶鳴聲，沸騰一樣冒出氣泡。

金眼烏鶇飛了回來，停在鐘樓的邊緣，它的爪上纏著幾根頭發(fā)。

漂亮的、火焰一樣的紅發(fā)。

夜里響起鐘聲，隨蒼涼的風(fēng)，蔓延至全城。

卡羅爾不是被噩夢驚醒，她是被安吉莉亞的聲音驚醒的。她起來，竟然去查看女仆的床。這可不是一個小姐該干的事情，本末倒置。哪有這樣的小姐呢？要是伯爵夫人知道了，安吉莉亞肯定會被說教的。但安吉莉亞對卡羅爾而言有特殊的意義，她不僅僅是一個女仆，她也是她的摯友。即使有一天，安吉莉亞不再是卡羅爾的女仆，嫁給平民做妻子，卡羅爾依然會愛她。

安吉莉亞從床上滾落在地，她閉著眼，一動不動，如一片羽毛落在冰冷的地上，她的紅發(fā)散落，和白色的睡裙連在一起。凜冽月光穿過小窗，一種慎人的蒼白綻放在她的臉上，詭異地散發(fā)出一股蘭花的香氣。卡羅爾扶起安吉莉亞，就在這時，安吉莉亞不知為何突然睜著眼睛，她的瞳孔受到無名的驚嚇，縮成一小點，她蒼白的臉色像死人一樣，就連身體也是僵硬的。

“安吉莉亞！”卡羅爾把安吉莉亞的頭放在自己胸口，緊緊握住她的手，那手心涼得徹骨。

“呃，我……怎么了……”安吉莉亞回過神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卡羅爾的懷里，下意識顧及身份而退開，她只是一個女仆，“小姐，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我做了一個噩夢?！?/br>
“你從床上滾了下來，我可憐的安吉莉亞。”卡羅爾感覺安吉莉亞的手心漸漸暖和起來，不禁松了一口氣。

“什么，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我夢見了魔鬼。噢不……”安吉莉亞連忙捂住嘴，一個女人在這種時候說魔鬼，可是極其危險的，要知道那群喪心病狂的獵巫狂熱者，迫不及待要將這樣的女人送進監(jiān)獄和審判所。

“沒事了，安吉莉亞，相信我，我會保護你的，你才不是什么女巫?！笨_爾握緊安吉莉亞的手，“告訴我，你夢見了什么?！?/br>
“是魔鬼，他頭上有山羊的角，全是長滿黑毛，卻又是人形的，他邀請我與他飛行。我拒絕了，然后他將我從窗邊推了下去，太可怕了，那真的是一個魔鬼。”安吉莉亞臉色蒼白，表情僵硬，仿佛魔怔。

“別怕，好姑娘，你戰(zhàn)勝了他?！笨_爾抱緊安吉莉亞。

“不，太可怕了，他對我施法了，他詛咒了我?！卑布騺喌难蹨I止不住地落下。

“怎么了，我的好姑娘?！笨_爾安慰她。

安吉莉亞蒼白的手撫在小腹上，有些恐懼，又好像是憂愁，突然，她抱緊卡羅爾，絕望地傾訴道：“他告訴我，他詛咒了我，”她的唇干得不正常，發(fā)出的聲音也像是在顫抖，“他說他在我腹中留下了種子。”

“不可能?！笨_爾按住安吉莉亞的頭，恨不得將她的紅發(fā)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