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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斐和正在前面小跑,沖著大門方向去的。大劉吁了口氣,打了個呵欠:……還是沒摸透這位究竟抽什么瘋,走一步看一步吧,談判有實惠就成。合同的一些小細節(jié)敲定起來花費了不少時間。到了中午,才算告一段落。乙方的工作人員被龜毛的鄭斐和折騰得夠嗆,這會兒還留在里面修改具體條款。鄭斐和抓住機會溜了出來——乙方那個女負責人,還是他看在她過硬的業(yè)務(wù)素質(zhì)和上佳的人品提議的,現(xiàn)在看他看得死緊,自己稍微一轉(zhuǎn)向安康,對方就要和自己磋商具體條款……也不知道算不算自作自受,他到現(xiàn)在都沒和安康說上一句話。帶著點煩悶,鄭斐和把事情推給大劉,去了這邊的茶水間,隨意接了杯溫水,一邊啜飲,一邊打量起了這個茶水間的布置:看起來還過得去。身后似乎有人進來了。茶水間就這么小,鄭斐和頭都沒回,往里站了站,繼續(xù)看墻上掛著的那副線描作品。“你最近好嗎?”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飄進了鄭斐和的耳朵。安康說這話,底氣還是有點不足的。雖然那天鄭斐和看到他表現(xiàn)得依舊很親昵,可畢竟兩人已經(jīng)四年多沒有碰面了,只是安瀾偶然會給他打個電話,說說這人的情況,讓他有限的認識和堅持得以維系下去。但也就僅限于此了。他不知道這人冷靜的期限還要多久,也不知道冷靜的結(jié)果是不是好的。偶爾,他都覺得鄭斐和當時只是把分手委婉地說出來,是他這幾年自作多情,可安瀾每次都極力否認,說鄭斐和還在治療。本來他是打算畢業(yè)之后,回A市找個對口的工作,安定下來之后,從安瀾那里入手,最后試探一把,如果是不好的結(jié)果……他該努力的,也都努力過了,該死心就死心吧。鄭斐和激靈了一下,立馬意識到自己身后站的是安康,著急地轉(zhuǎn)身,卻差點左腳踩右腳。安康看著鄭斐和锃光瓦亮的皮鞋上那半個印子,一下就笑了。能看到這么鮮活的鄭斐和,不枉費他破天荒尿遁一回。站穩(wěn)了的鄭斐和沒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不太自在地拍了拍褲腿,猶豫了好半天,支吾出一句:“還好。你呢?”招架不住潑辣利索的乙方負責人,想偷懶的大劉把爛攤子支給了同行的幾位女同事,也溜到了茶水間。安康正準備說話,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老大,你們,認識?。俊?/br>大劉說完,狐疑地看了眼面對面不說話的兩個人,心里敲了一下驚堂木:他就說自己感覺哪里不對勁,原來是這里有貓膩!鄭斐和捏著杯子,有點穩(wěn)不住了。他在糾結(jié)自己是先承認,還是不承認。他承認的話,又承認些什么呢?雖然他一直都跟安康有聯(lián)系,可是也一直沒坦白,安康鐵定不知道那是自己......大劉眼見著自己老大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眉頭挑得高高的,心里好奇得要死。等著這人給個答案,等了半天,也沒個結(jié)果。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安康一口喝完了才接的溫水,隨意找了個措辭:“啊,我原來,開過……網(wǎng)店,鄭總給我打了一個差評,不打不相識,就認識了?!?/br>“哦,看不出來老大你這么小氣的?!贝髣⒂X得現(xiàn)場的氣氛有點僵硬,硬邦邦地開了個玩笑,沒人搭茬。大劉走進來,也接了杯水,打圓場似的又問了安康一句:“那你原來賣什么,生意好做嗎?”“體育用品——”安康脫口而出。他室友開了個淘寶店,最近正倒騰這些玩意兒,他印象深刻。“床上用品!”這是鄭斐和。安康驚訝地抬頭看了眼鄭斐和。鄭斐和看著安康有點受傷的眼神,恨不得閉上眼睛給自己兩耳刮子——自己最近是陪白躍樾女士逛商城逛魔怔了嗎!“不是,安康,我不是那個意思!”鄭斐和急忙找補。接完水的大劉正埋頭喝著,似乎覺得“安康”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抬起眼睛在兩人之間游離了一遍,停頓了三秒,沒話找話:“到底賣啥?”“都賣,所以垮了,也就不在意鄭總的差評了。”安康搶答,把空著的紙杯子捏了捏,扔進了垃圾簍。“......”聽著安康干脆利落的答案,看著他瞬間變得黯淡的微笑,鄭斐和接不上話了:好好的重逢畫面,他也想替自己問問自己這個腦子到底什么餡的。看著安康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鄭斐和不顧形象地在原地蹲下捂住了頭。電光火石間,大劉想起來自己曾經(jīng)最頭疼的一樁事:五年前,半死不活還動不動吃藥的鄭斐和,他非要自己一個人另立門戶、另起爐灶。接受董事長的親切委托,他也跟著離開了鄭氏。就在新公司的很多事還沒有走上正軌的時候,這位大少爺還死活要把注冊公司的名字改為康樂,不管有多少其他方案都不聽。那個時候,鄭斐和跟他說什么“要像瀾哥學習,時刻把心上人放在心上”。關(guān)于安瀾的故事,旁人不知道,一直跟著鄭斐和混,他早灌滿了兩耳朵,把兩者一聯(lián)系就明白了——這位,多半是追誰呢。那悅?cè)A悅?cè)A的,聯(lián)系起白躍華的名字一想,就得讓人抖上三抖。這邊康樂康樂,也是不能細想。眼下鄭斐和這么懊惱,大劉嘴里把“安康”這個名字在自己嘴里過了一遍,想起來鄭斐和對著流哈喇子的這人誰了——這不鄭斐和辦公桌上照片里那個人嘛。想完了,一驚。杯子里的水,直接全倒在了鄭斐和頭上。被猝不及防淋了一頭的鄭斐和用兩根手指提著西裝的領(lǐng),抬眼盯住了罪魁禍首:“......”看著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的鄭斐和,大劉退了兩步,咽了咽口水,準備發(fā)揚遇事摸邊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那個,那個,這案子我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的。甭cao心,您先走,我善后。等著,我去給你叫安康啊,叫安康!”心虛得直接用上了敬稱,然后溜之大吉。最后一句話,勉強安撫住了鄭斐和。他在認真考慮賣慘會不會對挽回自己的形象有點益處。這邊,安康才要拉開門,就被抓住了手臂。轉(zhuǎn)眼一看,是剛才在茶水間里和他們瞎聊的那個人。他禮貌地點了點頭,就要開門。這時候才回過味來,以為兩人之間出了什么問題的大劉急中生智:“鄭總被燙到了,我這邊忙著談判,你去看看!”說完自己拉開門進去,把安康關(guān)在外邊。轉(zhuǎn)過身,大劉發(fā)現(xiàn)里面南華的女負責人正用一種質(zhì)疑的眼光看著自己。門外的安康將信將疑。疑是因為燙著了,跟自己說也沒用。信是因為……他不太放心。那個人,連碘酒和碘伏怎么用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