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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島上的人說起臺風(fēng),他們都是要集中去避難的,就怕臺風(fēng)來了,風(fēng)雨大,房子不堅固,還有我們現(xiàn)在住的這個樓房太高了,他們說這不安全。趙玨聽了慢慢坐起來,他說,我去告訴大家,這件事得提前安排起來。當天晚上吃飯,李老師沒來,不過廚房冰箱里存了食材,大家洗洗燒燒,最后坐在一塊吃飯。趙玨和支教隊長說了臺風(fēng)的事,灰洲島畢竟是個偏僻的小島,島上的防汛工作不到位,往年是僥幸,臺風(fēng)刮過是繞開了小島,只是這次預(yù)報上顯示臺風(fēng)航線正好是會不偏不倚經(jīng)過小島。趙玨說,像這樣的臺風(fēng)我以前也碰到過,在印尼的一個小島上,當時我作為中國游客提前由大使館的人接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有些人就不是那么幸運了,風(fēng)暴襲來的時候,海平面會升高,沿海的岸邊也會被淹沒,我們這兩天還是先去島上的避難所吧,待會和李老師通知一聲,讓學(xué)校先停課再說。大家聽著都紛紛附和,預(yù)報上說臺風(fēng)是明天下午到,我們吃過了飯,先去樓上收拾行李,打算睡一晚后,明天再出發(fā)。第二天一早,我起晚了,趙玨先下樓,等我把該拿的東西都拿好后下去,見大家都站在客廳里,李老師坐在輪椅上,面色有些凝重,我朝趙玨看去,他向我招招手,我走到他身邊,低聲問他,怎么了?還不走嗎?他側(cè)過頭,對我說,李老師不肯走。為什么?臺風(fēng)要來了,那么危險,他不走?趙玨也是無奈,他朝我搖搖頭,這時候,李老師則說,你們?nèi)ズ蛯W(xué)生知會一聲吧,說完了,也早些去避難所,別過來了,我不想去,這個學(xué)校是我看著建起來了,我放不下。您這是什么話?到時候出事了怎么辦?說話的是支教隊長,他有些激動,手扶著輪椅,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出事?這幾年我都是這樣過來的,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李老師的態(tài)度實在是堅決,也不知道他在堅持什么,我們面面相覷,說了幾句,最終也沒把李老師說服,于是,我們幾個只好先去校舍,通知了學(xué)生,學(xué)校停課的事,讓他們先回家去,而后一行人去往島上的避難所。避難所是一處在高坡平地的矮房,周圍還有很多像這樣的小房子,是普通島民的居所,而灰洲島小學(xué)則在山坡下面沿海比較近的林地里。所里來的人不多,小島上也有很多像李老師那樣的人,覺得年年如此,說是有臺風(fēng),但每年都是安然無恙度過,必然不會有事。我進去后,就看到了昨日和我提起臺風(fēng)的幾個島民,他們見到我朝我打招呼,我走過去對他們道謝,謝他們提醒。避難所里有幾張椅子,還有一臺飲水機,其余的就沒了,我們幾個人在地上攤了毯子,趙玨靠在墻壁上,我枕在趙玨的腿上,昨晚沒休息好,現(xiàn)在昏昏欲睡。我睡了一會兒,朦朦朧朧間隙中,聽到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下雨了,去窗邊看看,風(fēng)大不大?挺大的,樹都快要吹倒了。你看海邊的浪口,把小船給淹了。我撐開眼皮,拉住趙玨的胳膊,趙玨察覺到我的動靜,低下頭朝我看來,問,怎么了?醒了嗎?我嗯了一聲,拉住他的手,我說,臺風(fēng)來了嗎?看著是來了。趙玨說著,頓了頓,抬起頭。我是從下往上看,能看到的線條流暢的下顎骨,微微繃著,間或幾秒,似乎在思考。幾秒之后,他又低下頭,垂著眸子,上下睫毛交簇,輕輕顫著,我的心也跟著抖了抖,我似乎能預(yù)想到他要說什么。我抿著嘴唇,喉嚨干澀,我問他,你在想什么?他有些遲疑和猶豫,他對我說,我想回學(xué)校去看看,我還是不放心李老師。我眨眨眼,沒有說話。他又說,我現(xiàn)在就去,風(fēng)雨還不算很大,我去把李老師接過來,很快就回來。我吸了一口氣,我緩緩坐起來,與他面對面對視,我對他說,外面的樹都快要吹折了。他看著我,眼里閃爍著光,那是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的感覺,他說,我想去的,不想再做后悔的事了。他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我就聽明白了,我們在相處時,都把十年前的事壓在了心底,誰都沒有提起,都在說要向前看,可他卻還是被深深影響著。他對我說,他這些年來一直在愛心獻血、做義工、去支教,他做了很多,可他覺得還不夠。他還是會有失眠的時候,整夜整夜的發(fā)呆,閉上眼就能想到我,想到自己因為膽怯而沒有回來找我,想到讓我在那個黑暗牢籠里呆了十年,想到我遭遇經(jīng)歷的虐待,他就心如刀割。我所有的痛都似乎施加在他的心上,他說他曾經(jīng)是不完整的,紋那么多圖案在自己身上,就是想讓自己記得,他做的錯事,他的思念,他最鐘意的人。說到最后,他還是那句話,他想回去看看,他讓我放心,他會回來的。我不愿意支持他這這么危險的決定,我不想他去,不,應(yīng)該說,我不想他一個人去。于是,我對他說,如果你想回去看看,就帶上我。之后,我同他兩個人,向島民借了一輛小摩托,我們沿著山坡上泥洼不平的小路,迎著迎面澆來的風(fēng)雨,往學(xué)校方向駛?cè)ァ?/br>雨越下越大,下山途中小摩托歇火了一次,后輪胎陷在泥地里,我們推了一段距離,小摩托才終于重新動了起來。抵達學(xué)校時,我倆的衣服已都濕透,把車停下,卻發(fā)現(xiàn)沒處放,周遭都漫開了水,水深沒過腳踝,剛才在高處的時候就看到風(fēng)浪過大把小船都掀沒,但沒想到水勢已經(jīng)這么大。我們先去了宿舍小樓,小樓門前的鐵欄桿和凌霄花架子已經(jīng)被大方刮去,避開那些銹鐵和木屑架子,我們走進小樓,卻沒找到李老師。之后又去學(xué)校,那五層高的校舍,紅白相間的墻壁在風(fēng)雨里黯淡,整棟學(xué)校樓似乎在搖晃。天地間似乎只剩下狂風(fēng)暴雨,雨水如注澆下,所有的一切都被淋濕,我根本睜不開眼,我拉著他,讓他停下,我朝他吼道,回去吧,李老師肯定是躲起來了。趙玨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沉默著,我勸他不要再找了,太危險了。我的話音剛落,校舍樓的玻璃窗竟然全數(shù)震碎,零碎震顫的聲音在風(fēng)雨呼嘯中竟然只如滄海一粟般微薄,我呆呆的看著,抱緊了趙玨,我心里的確是害怕了,我拉著他,不讓他進去。一直以來,趙玨對我?guī)缀跛愕蒙鲜茄月犛嫃模艺f什么他都會答應(yīng),可只有這次,他為什么要這么堅決不肯退去呢?他心里是有什么執(zhí)念?是因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