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就去！”小警員終于等來了主心骨，幾乎是撒腿就跑的。

杜忠波假模假式地擦擦臉上沒有的汗水，走到黎月夕身邊，面對著律師先生：“抱歉啊，我工作太忙了，路上才得到消息。”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杜忠波非常配合的態(tài)度沒辦法讓任何人挑出他的毛病，如此，律師也站的端正了許多，問道：“請問，您是……”

“刑警隊長，杜忠波。”言罷，眼神刻意地打量了律師一番，“您比我大吧？叫我小杜就行。請問怎么稱呼？”

“齊云清，正凱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也是黎月夕的專屬指派律師?！饼R云清從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杜忠波，“這是我的指派律師證明。”

杜忠波在肚子里問候了各路能染指此案的大神，臉上卻表現(xiàn)出極為認真的態(tài)度，看過了證明文件，交還給齊律師，說：“這樣也好，以后咱們還要打交道，來日方長嘛?！?/br>
齊云清律師微笑著點點頭，一看便是應付了事：“我們也是剛開始不久，杜隊長要不要……”

“叫‘小杜’，我比您小，叫隊長我都不好意思。”杜忠波拿出口袋里的煙盒遞給齊云清律師，后者搖搖頭。杜忠波也沒在意對方拒絕的態(tài)度，把煙盒放進口袋，說道，“麻煩您把申請單給我唄?！?/br>
“什么申請單？”

“當然是申請為嫌疑人做精神鑒定的單子啊，您都來了，肯定有法院蓋了章的申請單，我簽個字就行了。”

“來的時候很匆忙，申請單明天一早我給你送來?！?/br>
杜忠波哦了一聲：“這樣啊……那就都等著明天再說吧?！?/br>
齊云清納悶地蹙蹙眉，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您把申請單給我，我簽字，由刑警隊出三名警員，陪同您和精神鑒定專家一起給嫌疑人做鑒定。”

“不用這么麻煩吧。”齊云清笑著說，“我跟你們局長打了招呼，他說申請單可以明天再補。”

“我們局長？”杜忠波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地模樣，“不可能啊。剛才局長還提醒我盡快申請鑒定，可沒單子我怎么入檔案??？”

齊云清的臉色稍稍有些不悅：“你最好再給你們局長打個電話，問一問。”

杜忠波立刻回道：“對，您稍等啊?！?/br>
齊云清不耐煩地長吁了一聲，等著杜忠波打電話。

從手機電話簿里找到局長的號碼，還遞給齊云清看了一眼，呼出后點開了擴音功能。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已關機。

杜忠波咂咂舌：“局長肯定在開會呢，要不然他不會關機的。您看，這怎么辦？”

“沒關系，你可以留下，等鑒定結束再補辦一張申請單?！?/br>
杜忠波繼續(xù)笑得和藹可親：“齊律師，沒有申請單真不能做鑒定。您別急著跟我瞪眼睛，這是刑警隊的紀律，我也沒辦法。其實，我都覺得用不著這么麻煩，可萬一真出了什么事，我就倒大霉了。您體諒體諒我們，就當刑警隊欠您個人情。”

齊云清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極大的不悅：“不過是一張申請單，我又不是不給?！?/br>
“對啊，不過就是一張申請單而已?！倍胖也ǖ拖骂^，看著自己的鞋尖，忽然挑起眼皮，似笑非笑地說，“您二位就這么急？”

齊云清的表情就像在這句話的尾音中被凍結了似的，這一瞬間，將他一軍的杜忠波幾乎以為這位律師會蹦起來跟他一巴掌。

可惜，巴掌是沒有的，有的只是齊云清恢復后的神態(tài)自若。他笑著說：“說得也是，那就明天早上吧?！?/br>
“沒問題啊?！倍胖也ㄓ只謴土朔讲盼挠H切模樣，“我明早九點上班，準時在這等您?！?/br>
“好的。”說著，齊云清伸出手跟杜忠波握了一下。

杜忠波轉(zhuǎn)身招呼：“老梁，你送送齊律師和醫(yī)生?！?/br>
齊云清也沒說客套話，招呼還沒緩過神來的醫(yī)生，很痛快就離開談話室了。等房門一關，杜忠波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走到黎月夕面前坐下。

黎月夕仍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仍然不看杜忠波。

“黎月夕，你知道為什么我不愿意現(xiàn)在給你做精神鑒定嗎？”杜忠波開口道。

黎月夕搖搖頭。

“你愿意做精神鑒定嗎？”

黎月夕微微點了點頭。

杜忠波抹了抹嘴角，又拿出了香煙盒放在桌子上，隨后敲了敲桌面，發(fā)出很大的咚咚聲。

“黎月夕，如果你想做精神鑒定，就要告訴我在殺完人之后都做了什么?！?/br>
“我……”黎月夕猶猶豫豫地開了口，聲音比之前還要暗啞，“我說過了?！?/br>
“雖然我不是心理專家，但是我有近二十年的辦案經(jīng)驗。你說得是真話還是假話，我能分辨出來?！?/br>
黎月夕的腦袋又低了幾分，顯然是拒絕再跟他交流下去。

杜忠波并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但他有一個常人沒有的特點，就是：近乎于自虐的控制力。

他會控制自己不沖動，不發(fā)火，不做不該做的事。當然了，這種控制力只在他認為有必要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所以，他可以完美的在眾人面前扮演一個正常人。

面對黎月夕他需要很強的控制力。

杜忠波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緒，說，“兇器上有你的指紋，你們家旁邊的超市老板也證明你在案發(fā)前一天買了那把刀，而且從現(xiàn)場來看，所有證據(jù)都可以證明你就是兇手。”說到這里，他的話鋒一轉(zhuǎn)，“但是，查案子不能只看現(xiàn)場。你要是能回答我?guī)讉€問題，我現(xiàn)在就把律師和醫(yī)生叫回來。”

他不等黎月夕搖頭或者是點頭，直接說：“第一個問題，你殺完人之后在哪里換的衣服？客廳？你自己的房間？廚房？衛(wèi)生間？還是你父母的臥室？”

黎月夕似乎被他的節(jié)奏影響了，馬上就回答：“衛(wèi)生間?！?/br>
“第二個問題。你換下來的衣服呢？”

“扔了?！?/br>
“扔哪了？”

“小區(qū)的垃圾桶里?！?/br>
“哪個垃圾桶？幾點扔的？有沒有用什么東西包著？”

黎月夕很迅速地回答：“用塑料袋包著，扔到靠近小區(qū)大門的垃圾桶里。大概是……我記不清了，天還沒亮那時候?！?/br>
杜忠波沉沉地嘆息一聲，說：“按照你的自述，洗完澡換衣服，返回父母臥室查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死了，然后拿著用塑料袋裝好的血衣走到玄關，穿上外出的鞋出門，到了小區(qū)門口，你把血衣丟進垃圾桶。我說的對嗎？有沒有漏掉什么？”

黎月夕說：“對，沒有漏掉的?！?/br>
“好?！倍胖也ê鋈徽玖似饋?，“把鞋脫了。”

顯然，黎月夕對這個要求很難理解，但是他仍然照著杜忠波要求的去做，彎下腰解開鞋帶，脫下了腳上的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