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地方，一個下人有片瓦遮頭就是萬幸了?！?/br>
    李嬤嬤聽出她話里的怨氣，轉了轉眼珠，轉臉笑容越發(fā)親和。

    “瞧你說得，倒讓我覺得可憐了，”她放下食盒，拿出一個攢盒和幾碟咸酸，然后又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酒瓶，“這是我自己窖的地黃酒，”她拿出兩個酒碗，招呼尤嬤嬤過來坐。

    又把兩個碗都倒了半碗，才坐下道：“嘗嘗，這味兒好著呢?！?/br>
    尤嬤嬤舉起酒碗，才一晃，鼻翼間就充斥著淡淡的藥味，還有一點姜味和熟豆子的香味。

    李嬤嬤舉起酒盞跟她碰了下，將酒一飲而盡。

    尤嬤嬤看她一眼，慢慢抿著將酒喝干。

    李嬤嬤又給她倒上，道：“怎么樣，我沒騙你吧?！?/br>
    尤嬤嬤點點頭，這酒才一下肚，就有一股熱氣從胃里蔓延出來，順著經(jīng)絡，擴散到四肢百骸，被潮氣侵得冰涼的手腳頓時暖和起來。

    李嬤嬤道：“咱們做下人的，只要主子吩咐一聲，就是下刀子，咱們都得頂著鍋去。不光去，還得想法子辦成，辦得漂亮，辦得讓主子滿意。只是這事哪有都是順順當當?shù)?，就有那故意難為的，咱們怎么辦？還不是得生忍著，”她捶捶肩膀道：“有一年夫人打發(fā)我去給老夫人送緞子，老夫人也不知道那股氣不對了，生生讓我在外面站了三個時辰也不叫進，”她看了眼尤嬤嬤道：“等到交了差，我這膀子就落下病了，一遇到點潮氣，受點冷風，就滋啦滋啦的酸疼，就連這樣，”她抬起胳膊，才過耳朵，就疼得咧嘴：“也都疼得厲害?！?/br>
    尤嬤嬤看著李嬤嬤，拿不準她說著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嬤嬤道：“好在夫人心疼我，這兩年交給我的差事都是輕省的，還找人淘換了治我這毛病的酒方，每天喝上一口，不光暖身子，也暖心?！?/br>
    尤嬤嬤垂下眼，手捏著碗沿，來回晃著酒碗。

    李嬤嬤道：“大妹子，我說這話并不是想夸誰，我只是想說，夫人是個善心人，她是不會虧待真心幫過她的人的?！?/br>
    尤嬤嬤看她一眼，又默默低下了頭。

    李嬤嬤微微皺眉，有點拿不準她的意思，心里忍不住嘀咕，難道夫人料錯了，這婆子就是個表面機靈，其實內(nèi)里是個軸的，死心眼的跟著蘇氏不回頭了？

    她琢磨著是不是說點什么，再探探底，要是不行就果斷轉移話題，怎么也得把話圓回來，現(xiàn)在正是用人的時候，可不能讓姑太太跟夫人起齷齪。

    李嬤嬤道：“當然，姑太太也不差?！?/br>
    尤嬤嬤沒等她說完，就笑了，“差不差的都是主子，咱們是下人，都得接著。我就是覺得憋屈，大夫人不過使了個誰都明白的小伎倆，她就這么對我。”

    她略帶自嘲的道：“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又是她的陪嫁嬤嬤，這些年不知道做了多少事，可是她對我卻連一點點的信任都沒有。”

    她抬頭看著房頂，又環(huán)顧一圈，感慨道：“同人不同命，我跟老jiejie可比不了?！?/br>
    李嬤嬤聽她這么說，頓時笑了，“什么同人不同命，只要你想，那就可以同。”

    尤嬤嬤遲疑里下，緩緩道：“這話怎么講？”

    李嬤嬤看了看周圍，慢慢湊到尤嬤嬤耳邊，低聲道：“令牌一事關系重大，只要你能拿到或者幫著姑太太拿到，你的任何要求，夫人都不會推辭。”

    這回尤嬤嬤沒有再說話，她一直盯著酒碗，一動不動。

    李嬤嬤理解她的心情，即便這個要求跟蘇氏的命令并不矛盾，她要答應下來，也是背主，尤嬤嬤到底跟了蘇氏那么久，心理上還要邁過那道坎。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耐心勸

    李嬤嬤將面前的酒喝光，拍拍她的肩膀道：“大妹子，你好好想想，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理解?！?/br>
    尤嬤嬤抿緊了嘴，沒有抬頭，直到門輕輕合上，她才復雜的看了眼房門，抓起酒瓶，將酒碗倒?jié)M，然后一飲而盡。

    李嬤嬤回到東廂房，剛一進門，就聽見里間傳來聲音，她趕忙撩了簾子進來，就聽到蘇大夫人略有些沙啞的聲音。

    “這么早就回來了？”

    李嬤嬤將床帳挽好，走到床邊，道：“是，我沒深說，就提了提，最后就看她能不能想通了?！?/br>
    蘇大夫人攏了著頭發(fā)，坐起來道：“就玉娘那個脾氣，她要認準了一個念頭，就夠尤嬤嬤喝一壺了?！?/br>
    李嬤嬤笑呵呵的扶著她起身，伺候她清口后，才道：“我在爐子上溫了蠱rou羹，這會兒火候剛好，我給你拿去?！?/br>
    蘇大夫人道了聲好，坐在臨窗的竹榻上，抄起團扇，輕搖著扇風。

    李嬤嬤撩了簾子出門，剛走兩步，就見芽兒攙扶著軟成一灘的蘇氏過來。

    瞧見李嬤嬤，芽兒帶著哭腔道：“嬤嬤，快叫大夫人來看看我家太太?！?/br>
    院子里燈光有些昏暗，李嬤嬤又上了年紀，只能隱約看到蘇氏臉白的像紙，她趕忙應了聲，扭身回去叫人。

    蘇大夫人隔著窗戶聽見了動靜，早已經(jīng)站了起來。

    “怎么了這是？”

    蘇大夫人攏了攏衣襟，往掛衣服的架子走去。

    李嬤嬤趕忙過去拿了外衣給蘇大夫人套上，“姑太太臉色瞧著不對，我瞧著像是被氣著了。”

    蘇大夫人低頭，看彎腰給她系帶子的李嬤嬤，“她不給人氣受就不錯了，還能被人氣著？”

    她話剛一出口，就立刻想到，這個家里還真有人能給她氣受，只要他愿意就是把她氣得半死也輕而易舉。

    “她剛才去哪兒了？”

    蘇大夫人的臉色特別難看。

    李嬤嬤道：“剛才我去廚下時，聽說姑太太讓人做了薄荷湯和兩樣甜糕，”她手指一頓，恍然道：“莫非姑太太是去了外院？”

    蘇大夫人冷哼，“除了去那兒，還能去哪兒。”

    她拽了下袖子，嗤聲道：“我千叮嚀萬囑咐要分清主次，要分清主次。我拎著耳朵叮囑了又叮囑，再等等，再等等。顧仲平要不是顧忌我們，還不一早把她關起來？這時候還不老老實實的裝鵪鶉，還派去撩閑？也不知她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么。面上答應的好好的，轉頭就干出這事，她這是覺著我要害她似怎么著?！?/br>
    蘇大夫人氣得不行，氣咻咻的道：“現(xiàn)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