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中秋會

    第二天傍晚，三房人齊齊來到水榭，就連沉寂許久的蘇氏也被請了過來。

    陳氏一早候在這里，見到來人，忙謙和的請了眾人落座。

    丫鬟們先行上了八盤看果、十二新果加十二味干果，姜氏瞄了兩眼，見品相都極為不錯，便贊了一聲，同時也上心，問陳氏從哪里采買的。

    陳氏一聽，就知道她這是準(zhǔn)備在顧明晙的酒宴上也這么準(zhǔn)備，便笑吟吟的說一早就備下的，庫房里還有很多，盡夠用了。

    姜氏聽她這么一說，頓時明白，陳氏這是打算府里接下這事，她心里微微一動，之前顧明旭的那次，可是陳氏自掏的腰包，姜氏想了想，暗忖著找個機(jī)會把錢還給府里，她不能占這個便宜。

    門口，曹嬤嬤扶著顧老夫人走了進(jìn)來，陳氏親熱的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去迎。

    姜氏輕輕吐了口氣，陳氏這般的對待，讓她對自己從前刻意與妯娌保持距離的態(tài)度有些羞愧。

    陳氏扶著顧老夫人過來，已經(jīng)落座的眾人都紛紛給顧老夫人見禮。

    顧老夫人擺了擺手，手腕上金珠嵌寶的仙人戲花手鐲微微晃動了下，帶起一抹耀眼的金光。

    曹嬤嬤提著她繡著團(tuán)花如意福壽紋褙子邊，將她攙扶到了正位。

    陳氏征詢的看了眼顧老夫人。

    顧老夫人點了點頭，陳氏定了定神，揚(yáng)聲開席。

    她話音才落，仆婦們就魚貫而入，如翻飛的蝴蝶穿梭在四個桌子跟前。

    沒一會兒，桌上就擺滿了各色佳肴，當(dāng)中是象征著團(tuán)圓的圓餅。

    顧老夫人笑吟吟的環(huán)顧一圈，看著小一輩其樂融融的坐在一塊，心情十分愉快。

    她拿起筷子，隨便夾了塊茭白放入碟中，眾人也就紛紛動了起來。

    顧老夫人因黃嬤嬤的告誡，席面上的許多東西都不能用，那些糟得十分美味的鵝掌、醉蟹，她就只能看看而已。

    曹嬤嬤早在傍晚時看過了菜單，未免顧老夫人忍不住嘗上一嘗，，她在臨來前，特地伺候她吃了些牛奶糖梗米粥。

    顧老夫人的胃口本就不大，一碗粥下肚更是半點也不餓，她隨便吃了兩筷便放下了。

    蘇氏從打顧老夫人進(jìn)來就一直老實的裝鵪鶉，看到顧老夫人這般，她忙來表孝心：“阿娘吃得這么少，可是不合口？”

    她話音才落，一桌子都看了過來，距離最近的林琪那一桌小輩也都轉(zhuǎn)頭過來。

    顧老夫人蹙了下眉，暗道蘇氏真是討好人都做不好。

    這種場合下，就是看出不對，也該偷偷的問她跟前伺候的，哪有大喇喇的當(dāng)著全桌人，這樣直言不諱的？

    顧老夫人慢悠悠的抿了口新鮮的石榴汁，擺手道：“人老了，胃口就是這樣。老大媳婦今天張羅的不錯，菜色一看就是精心搭配的，你們多吃些，別浪費(fèi)她的一番心意?！?/br>
    眾人看顧老夫人神情平和，笑意盈盈，便知無事，都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吃飯。

    林琪擔(dān)憂的看了顧老夫人一眼，轉(zhuǎn)而看曹嬤嬤。

    曹嬤嬤輕輕一笑，微微搖頭。

    林琪略微放心的扭回了頭。

    陳氏隨著眾人夾菜，余光瞄了顧老夫人用過的碟子，里面干干凈凈，只有中間的地方有些許的油光。

    這也吃得太少了。

    她忍不住抬頭看曹嬤嬤。

    曹嬤嬤朝她安撫一笑，垂眸給顧老夫人倒石榴汁。

    陳氏心微微一定，隨手夾了被沉香放在碟中的鲊魚，鮮甜醇厚的滋味刺激著味蕾，讓人忍不住一吃再吃。

    陳氏咽下魚rou的碎末，忽然想起偶然在福壽堂看到過的一次午飯，不過是一蠱鮮筍雞皮湯，兩道青菜，一碟只用清水煮出來的青蝦而已。

    她環(huán)顧著桌上大油重味的菜品，有些慚愧，她顧忌這個，想著那個，結(jié)果竟然忘了顧老夫人如今身體不佳，吃食上與以往大不相同了。

    陳氏食不知味的陪著眾人吃完了飯，顧博文過來請顧老夫人去望月亭賞月。

    顧老夫人有好一陣子沒看到兒子這樣的喜形于色，心里高興，便隨著他的意思，一塊過去。

    陳氏一早安排了丫鬟婆子將瓜果吃食，咸酸蜜煎以及新酒等擺上，眾人浩浩蕩蕩過來時，酒正好溫好，月也才上枝頭。

    微風(fēng)輕搖，送來縷縷香甜的桂花香。

    顧博文提起一瓶酒，來到放假歸家的顧明旭跟前。

    顧明旭正笑著和顧明晙說話，見顧博文過來忙起身，將酒瓶接過。

    顧博文大手一揮，讓他將桌上幾人的酒盞全部倒?jié)M，嚴(yán)明每人賦詩一首，然后讓亭中的女眷品評，若是得了好，便可以飲上一杯，若是被挑出毛病，就罰寫大字十張。

    顧明旭與幾個弟弟對望，見幾人非但不怕，反而還有躍躍欲試的勁頭，不禁笑著應(yīng)下。

    顧博文大笑著讓丫鬟把燈挑亮，小廝們很快搬來桌案和筆墨紙硯等物。

    幾位少爺對著皎潔的明月，看著荷塘里蕩漾的碧波，嗅著桂花的清甜香味，都有幾分意動，紛紛提筆寫了一首。

    顧博文一一看完，也不說話，讓丫鬟把詩拿去亭中。

    顧老夫人等人依次將詩看過，然后展開激烈討論，最后更是舉手表決，選出來兩首。

    丫鬟將詩作遞給眾人瞧，又舉起一枚孔雀雙戲的青玉佩，一枚玉蟾銜碗的配飾，說是老夫人和大夫人賞的。

    幾個小郎頓時訝了一下。

    顧博文輕輕一笑，瞧了子侄們一眼，抿唇不語，神情卻有些隱晦的得意。

    顧明晙將詩作拿過，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認(rèn)，兩首詩或許辭藻不如自己華麗，可里面的意境卻是比自己的更高一些。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坐在一邊的顧博寧。

    顧博寧淡淡的笑，無聲的鼓勵著兒子，示意他無妨。

    顧明旭率先拿了玉蟾銜碗的擺件，因為他認(rèn)出那是他阿娘時常喜歡把玩的物件，顯然陳氏不曾料到會有這場游戲，身邊沒備打賞的東西，只能扯下腰間的配飾作為賞賜。

    顧博文給自己倒了杯酒，跟顧明旭輕輕一碰，干了。

    小丫鬟拎著余下的那枚青玉佩，左右看看，像是在找尋它的主人。

    顧明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