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往外走。

    “阿娘，”林琪跳下軟榻，揪著她袖子道：“我很清醒，哥哥是真的，活生生的回來了，我沒有說話，而已不是發(fā)神經(jīng)?！?/br>
    顧氏背對(duì)著她，沒有動(dòng)。

    林琪垂下眼，低聲道：“其實(shí)一開始我也不信，可我看到他就知道，他就是哥哥?！?/br>
    顧氏的身體微微顫動(dòng)，瑩潤(rùn)的珍珠耳墜左搖右擺，就好似她此時(shí)的心情。

    “他在哪兒？”

    顧氏聲音短促，但已是她用了全部力氣才能發(fā)出。

    “在小院，”林琪道：“和表哥他們住在一起?！?/br>
    “去備車，”顧氏已經(jīng)帶出了哭音，卻倔強(qiáng)的不肯哭出聲來。

    “好，”林琪急忙往邊上使個(gè)眼色，雪姣扯著已經(jīng)傻住的曲嬤嬤、蕓心，以及江嬤嬤等人一起出門。

    坐在車上，林琪吞吐的道：“阿娘，你看到哥哥可別著急，他如今有些不妥?！?/br>
    “他怎么了？”

    顧氏兩眼泛紅。

    “也沒怎么，”林琪小心的握著她冰冷顫抖的手道：“哥哥當(dāng)時(shí)受了大罪，腿上受了一刀，腦袋也被打了下，如今有些不記事，腿腳不太靈活?！?/br>
    “但胡先生說，哥的腿不是大事，記憶也總能恢復(fù)，”見顧氏眼睛紅紅，林琪急忙補(bǔ)充。

    顧氏別過臉，用力咬著嘴唇，好久才道：“只要人活著就好?！?/br>
    林琪微微點(diǎn)頭。

    大抵做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

    她實(shí)在是苛求了。

    車子很快停在小院門口。

    書香正準(zhǔn)備去巷子口迎胡先生，見到孟大郎便笑著迎過來，結(jié)果看到被蕓心扶著下來的顧氏，他頓時(shí)呆住了。

    林琪下來，低聲問他，“表哥和哥哥都在里面嗎？”

    書香點(diǎn)頭，傻傻看林琪，腦子里只有一個(gè)念頭。

    完了，這下主子可要被埋怨了。

    他急忙往里跑。

    庭院里顧明旭絞盡腦汁的想把被林珵困住的大龍重新盤活，就見書香跌撞過來道：“主子，不好了，姑奶奶過來了?！?/br>
    顧明旭一怔，扭過頭就見顧氏正疾步走向這邊。

    林琪歉疚望來，顧明旭搖搖頭。

    古人說，女子難養(yǎng)，這話果然不假。

    顧氏沒理會(huì)兩人的短暫交流，她從一進(jìn)來就盯著香樟樹下，正面對(duì)自己的少年。

    疏朗俊秀的眉眼，極為肖似林父的挺拔鼻梁和那張與自己幾乎一個(gè)模子印出來的嘴唇。

    雖然他面容消瘦，神情不如從前那般飛揚(yáng)，但她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那就是她養(yǎng)育里十幾年的兒子林珵。

    “珵哥兒，”顧氏嘴唇劇烈顫抖，身形一歪，險(xiǎn)些摔倒。

    林琪急忙扶了一下，顧氏穩(wěn)住身形，腳下如飛。

    少年似乎也生出感應(yīng)，在顧氏眼眶微濕之時(shí)，他抬眼望了過來，身體在他反應(yīng)過來之前，已顫顫的站了起來。

    “小心，”顧氏見他身形踉蹌，不由擔(dān)心的低喚了聲，眼淚再也止不住。

    少年用力的撐著小川的手，想要過來，卻寸步難行。

    顧氏忙提著裙擺，朝少年奔去。

    林琪怕顧氏摔倒，忙緊跟著。

    但以她的速度，也還是落后幾步。

    等她跑到跟前，就見顧氏已拉著少年的手，泣不成聲的喊“珵哥兒”。

    少年有些局促，抽了帕子，遞到她手里，烏黑澄凈的眼睛里都是關(guān)切。

    顧氏一手擦淚，一手扯著他不放。

    “姑母你先坐，”顧明旭拖了自己剛才坐著的藤椅，放在顧氏身后，又示意一直撐著小川的林珵也坐下。

    顧氏拖著往林珵跟前靠了靠，憐惜的道：“這些年你受苦了，珍珍說你受傷了，如今可還疼？”

    “不疼了，”林珵道：“當(dāng)初也只是疼了小半年，后來就好了。”

    “苦了你了，”顧氏摸摸他鬢角，兒子從小養(yǎng)護(hù)極好，收了這樣的傷，又沒有人在跟前伺候，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也沒有，”林珵溫柔淺笑。

    顧氏歪著頭，看著林珵，怎么看也看不夠。

    二門里，陶氏和顧清菲得了信，也都急忙過來。

    陶氏本以為姑母肯定會(huì)怪罪官人，一番疾走，鬢角都松散了。

    不想進(jìn)來卻看到母子相見，官人正傻呆呆的立在一邊。

    她走過去，拉著顧明旭，擺手示意正要走出來的顧明晙跟著，再拉著小姑，悄悄回了二門。

    將這一小片庭院留給經(jīng)歷死別又重相聚的三人。

    顧氏從沒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兒子，她拉著兒子的手，關(guān)切的問著他這幾年的遭遇，可有受什么委屈等等。

    林珵本想搪塞過去，可顧氏見他這般，便以為他是受了許多磨難，淚珠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林珵雖然沒有了記憶，但他從前積年累月的習(xí)慣讓他本能的妥協(xié)。

    于是，顧氏便很詳細(xì)的知道他從打被救醒那天之后，每一天日子都是怎么過的。

    聽著他說每日都只能和青菜和栗米熬的稀粥，還只是一天一頓之后，顧氏掩面低泣。

    林琪也很難過，但看到林珵無奈又不得不妥協(xié)的表情時(shí)，莫名的有了喜感。

    她好像又看到了從前的那個(gè)哥哥。

    不過此時(shí)讓他頭疼的對(duì)象換成了阿娘。

    第五百一十九章 真與假

    秋日的天空高遠(yuǎn)，便是夜空也空曠舒朗。

    騾車行走在少了許多行人的路上，林琪跟顧氏坦白。

    顧氏略帶責(zé)怪的道：“這般大的事你竟也瞞著，若不是想送他回福州，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訴我了？”

    “沒有，”林琪小聲辯駁道：“我其實(shí)是想等哥哥恢復(fù)記憶，再把腿傷治好，給你個(gè)驚喜?！?/br>
    顧氏知女兒說得定是實(shí)話，但為了給她緊緊皮，讓她以后收斂些膽子，故意冷著臉道：“你想，你是道君還是菩薩，你想就能成嗎？你早前不是答應(yīng)過我，不論什么事都不瞞著我嗎？我相信你，你卻失言，你還當(dāng)我是你阿娘嗎？”

    林琪耷拉著腦袋，一臉慚愧。

    顧氏等了一會(huì)兒，見火候差不多了，便也就沒再訓(xùn)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