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人?！?/br>
    這一次在舞臺上也一樣，沒有了第一次的鋪墊，魅影能夠明白自己絕對沒有那個勇氣去剝奪和自己一樣的人類的生命——哪怕對方可能并不覺得他是個人類，他也無法下手。

    綿羊的血流淌過手指，溫?zé)岫逐つ?，原本的溫和眼睛逐漸失去光輝，讓他突然明白了親手了結(jié)一個生命是什么樣的感受。他并沒有感受到計(jì)劃中自己會感覺到的征服欲，反而有了一種悲哀的感覺。

    而在第二次上，皮爾吉的掙扎并不劇烈，在看到他的時(shí)候反而有了一種坦然的感覺。他眼睛里的坦然告訴他這位男高音并不畏懼死亡，甚至于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連在看到他的時(shí)候都有了一種“我早就猜到了”的笑意。

    他不懼怕，一點(diǎn)也不。這反而讓魅影畏懼了，讓他感覺到了這個劇院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他所想一樣害怕和絕望。

    所以，魅影只是打暈了皮爾吉，披上了他的黑袍唱著帶著誘惑而悲涼的曲調(diào)。

    “您也阻止了我第二次動手?！?/br>
    卡爾洛塔抿了抿嘴，她的確阻止了兩次謀殺，但是這也同樣代表著魅影除了“綁架未遂”之外沒有第二個罪名。而這個綁架也被克里斯汀和拉烏爾同時(shí)瞞了下來，她便沒有另外的證據(jù)去制裁魅影。

    如在墓地里魅影所言的一樣，她無從去按照自己的心情去審判一個沒有罪的人。哪怕這個人原本有罪，卻又是在自己手里將他的罪行抹消了。

    “您仿佛一直都能預(yù)知我想要做什么，在我的計(jì)劃里，克里斯汀可不會這么快就被找到?！?/br>
    “是么?！?/br>
    “這個秘密我會幫您保留，不過您也放心，我不會再出現(xiàn)在克里斯汀和夏尼子爵面前了。”

    魅影這個時(shí)候的笑容舒展開來，有了一種之前沒有的平和意味：“我以前一直覺得，我們四個人之間的命運(yùn)，仿佛從您開始扭轉(zhuǎn)了之后，就再也不會走上原本的道路了。但是我想這比所謂的‘原本’更好，至少，您拯救了不止一條生命?！?/br>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拯救你的生命?！?/br>
    “您一直想要制裁我，哪怕到現(xiàn)在也一樣。”

    卡爾洛塔的眼神依舊沒有變，甚至于還輕笑了起來：“我是不是還要說一聲不客氣？拯救這種事情，我從來沒想過會出現(xiàn)在你身上?！?/br>
    “吉莉夫人于你是拯救，娜娜于你是拯救，我于你是拯救，那你是一個多爛的人才會一次又一次被拯救而不是自己站起來？”

    “……”

    “我憎惡你，魅影。你到死也是一個‘劇院里的魅影’，至今沒有人能夠叫你一聲埃里克先生，你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或者懺悔。”

    她收起了自己的德格林，眼神里多了一點(diǎn)索然無味的樣子：“接下來你要做什么呢？為了所謂的贖罪進(jìn)教堂？我無法運(yùn)用規(guī)則來制裁你，也無法去定罪一個現(xiàn)在無罪的人，這讓我分外挫敗?！?/br>
    “挫敗么？”

    魅影的笑容變得比哭還難看：“您不用感覺到挫敗。”

    “現(xiàn)在能夠制裁我自己的，只有我自己了?！?/br>
    當(dāng)一個人無罪，旁人也無從知曉他的罪惡的時(shí)候，那么能夠囚.禁他制.裁他的只有他自己。

    只不過這一點(diǎn)太過于哲學(xué)，也太過于高尚。

    卡爾洛塔感覺到了小船劃過水道的聲音以及頭頂隱隱的聲響，回過頭的時(shí)候看到那艘小船已經(jīng)朝著自己的方向行駛了過來，雖然看不清福爾摩斯的表情，但是卡爾洛塔能夠感覺到他是不快的。

    “萊斯特爾小姐，我現(xiàn)在有最后一個問題，夏尼子爵會給克里斯汀幸福么？”

    “會的。如果他不會，我會打斷他的第三條腿。”

    魅影聽到這句話直接笑了出來，將自己的披風(fēng)往身上一拉，聲音因?yàn)椴剂系母綦x而變得沉悶：“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我會贖罪?！?/br>
    這是卡爾洛塔生命中聽到魅影的最后一句話，這句話也并未成為空談，在日后每一次走過維泰利斯和比才的墓，克里斯汀都能夠感覺到有人在此打掃，在此守護(hù)。

    贖罪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談，至少他做了，成為了守墓人。

    “你和他聊了什么？”

    “也沒什么?！?/br>
    卡爾洛塔搭了一把福爾摩斯的手踩上了那條小船，略微的搖晃讓她有些許站立不穩(wěn)，抱著福爾摩斯的手臂好一會才平靜下來準(zhǔn)備坐下。

    “你沒聊什么會是這樣的表情么？”

    “不然是什么表情？這么暗你也看得清？”

    “好吧，我形容有誤，是你這個語氣很難讓我覺得‘你們沒聊什么’?！?/br>
    卡爾洛塔撇了撇嘴，將剛才觸碰到福爾摩斯手心的那只手貼在了臉上，用著隨意的口吻開口：“他說，他會贖罪?！?/br>
    “你相信他？”

    “并不相信，但是……”

    卡爾洛塔嘆了口氣把這個話題岔了開來，回頭看了一眼因?yàn)槠v直接睡過去的克里斯汀微微一笑，聲音也壓低了不少：“福爾摩斯先生，您認(rèn)為一個人有可能囚.禁自己么？”

    “這就是魅影所說的贖罪么？”

    “嗯，您相信這一點(diǎn)么？”

    “如果這個人是一個高尚的人，我會認(rèn)為有這個可能性，但是能夠說出‘囚.禁’自己的人都是犯下了罪行的，犯下罪行的人從來都不是什么高尚的存在。”

    福爾摩斯隨意地?fù)u著船槳，同時(shí)側(cè)耳傾聽著地下室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有不少人爬到了最下面找到了地方，并且也應(yīng)該在思考怎么進(jìn)入了。手上的動作快了兩分，福爾摩斯感覺到卡爾洛塔的目光嘆了口氣：“這個問題太哲學(xué)了一些，并不在我的思考范圍之內(nèi)?！?/br>
    “是么？”

    “您又是怎么看的呢，夏尼子爵？”

    猛地被點(diǎn)到名字的拉烏爾歪了歪頭，思考了一下前因后果之后有些謹(jǐn)慎卻不帶著懷疑：“我認(rèn)為，他是認(rèn)真的。”

    “為什么？”

    “洛塔你說過你和他在某方面很像，確實(shí)，你也沒有看錯。沒有了執(zhí)念的埃里克先生，的確是一個非常挑剔也追求完美的人。”拉烏爾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自己從小認(rèn)識的好友多了一點(diǎn)審視的意味：“而且洛塔，你難道沒有預(yù)知到這個結(jié)局么？”

    “我怎么可能預(yù)知到這個結(jié)局？”

    卡爾洛塔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拉烏爾：“你以為我是誰？卡珊德拉？”

    福爾摩斯沒有說話，將船慢慢地?？吭诹藙≡旱呐_階邊上，轉(zhuǎn)身對著卡爾洛塔伸出了手：“你不是卡珊德拉，要知道萊斯特爾小姐可是從來都被信任著的?！?/br>
    “你居然知道神話？”

    “……”

    沒搭理卡爾洛塔，福爾摩斯看著拉烏爾和克里斯汀上岸之后哼了一聲：“現(xiàn)在最重要的也不是什么找到魅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