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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有些呆滯,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悶聲道:“板栗?!?/br> “板栗?”葉寶葭愣了一下,這是倒正是吃板栗的好季節(jié),只是板栗那小小的光溜溜的模樣,實在和這個野果相去甚遠。 “看不出來吧?”衛(wèi)簡懷瞧著她吃驚的模樣笑了,“走,我?guī)闳フ獛讉€,若是喜歡的話,生一堆火烤些嘗嘗,香得很?!?/br> 葉寶葭瞧著那刺果,心癢癢的,可一想到衛(wèi)簡懷那孟浪的舉止,卻又心里惴惴,正想拒絕,衛(wèi)簡懷卻朝著她眨了眨眼,又側(cè)過臉來,背著衛(wèi)婻朝著霍雎努了努嘴。 葉寶葭明白了,乖巧地站了起來:“有勞陛下了?!?/br> 涼亭里就剩下了衛(wèi)婻和霍雎,兩個人一坐一立,一片靜謐,唯有不遠處潺潺的山澗流水聲傳來。 這些日子來,霍雎一直沒有在衛(wèi)婻面前出現(xiàn)過,從前幾乎每日都會托人送禮入宮,這陣子也沒了聲息,衛(wèi)婻只當他被自己的冷言冷語給冷了心,終于放棄了。 男人都是這樣,好時濃情蜜意,壞時涼薄無情,就連父皇這樣深愛母后,母后死了之后,也還不是被人鉆了空子,沒能照顧好她的子女,遠不及女子有情有義。 衛(wèi)婻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修煉成了鋼筋鐵骨,只是午夜夢回,總還是在怔愣中濕了眼眶。 若是謝郎還在,定能勸慰她的多愁善感,她們兩個女子互相扶持著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刻,這樣繼續(xù)過一輩子,也不是一件壞事。 “長公主殿下……” 耳邊傳來低低的叫聲,衛(wèi)婻轉(zhuǎn)過身來,淡淡地掃了霍雎一眼。 這不看倒還好,一看嚇了一跳:霍雎這七尺男兒居然紅了眼眶,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 “你……你這是干什么?”衛(wèi)婻唬得站了起來,警惕地后退了兩步,轉(zhuǎn)頭想叫琉紫進來。 霍雎上前一步,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那寬大的手掌輕而易舉地覆住了衛(wèi)婻的嬌小。 衛(wèi)婻又羞又惱,怒叱道:“大膽,霍雎你撒手!” “阿婻,我對不起你……”霍雎的聲音顫抖,“你當年……居然給我寫過信求援,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我是個混蛋,居然讓你受了這么大的委屈,我……我真不是東西!” 衛(wèi)婻渾身一震,臉上卻依舊維持著一派冷若冰霜:“從前的事情不必再提,以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我不耽誤你們霍家的榮華富貴,你也不要再來糾纏于我。” “阿婻,你還看不出來嗎?”霍雎再也忍耐不住,這鋼鐵一般的男兒曾經(jīng)縱橫沙場,流血不流淚,卻在此時哽咽了喉嚨,這么多年的時光,就因為這樣的惡意盡數(shù)錯失了!“當年我根本沒有收到你那封信,安西匪患吃緊,我出生入死整整三個月,剿匪一結(jié)束,我便星夜往冀城趕,結(jié)果卻得知你已經(jīng)大婚,若不是我父親將我關(guān)在府里,我便要去謝府搶親了?!?/br> “你現(xiàn)在狡辯又有什么意思?那日回話的就是你的心腹霍達,而那封回信是你父親寫的,那字跡不會有假,”衛(wèi)婻怒道,“現(xiàn)如今既然你們霍家又為陛下登位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件事我便半點都沒有在陛下面前提起,耽誤不了你的升官發(fā)財,你盡可以放心?!?/br> “那封回信還在嗎?”霍雎緊盯著她的雙眸,眼中是壓抑不住的痛悔。 “我留著它做什么?早就被我撕了扔了!”衛(wèi)婻咬著牙道。 “那封信不是我父親寫的,是別人偽造的,你給我的信半路被人截了,有人拿捏住了霍達的把柄,逼他對你說了那番話,霍達沒過多久便和我辭行逃回了老家,這次我花費了不少功夫特意把他抓來了,若是你不信,我這就可以去把他叫來和你對質(zhì)。” 衛(wèi)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說什么?” 那些如同噩夢一樣的日子,她幾乎不敢回想。 弟弟衛(wèi)簡懷在祭拜母后的途中失蹤,父皇傾盡全力搜索卻依然杳無音信,變得暴躁易怒,她痛不欲生,屢次向父皇進言,最后一次因為懷疑兩位皇兄和父皇爭吵,被父皇叱喝責罵。 皇宮中從來都不缺捧高踩低之徒,衛(wèi)簡懷兇多吉少,父皇又不喜于她,她再也沒了倚靠,步履維艱,一介女流別說替衛(wèi)簡懷報仇,就連自身都難保。 危急之中,她想到了和她青梅竹馬的霍雎,霍家乃是武將世家,深得父皇信任,若是兩家聯(lián)姻,霍家全力以赴,說不定還能為弟弟報仇雪恨。 她滿懷希望地給霍雎寫了一封信,然而,結(jié)果卻讓她幾近絕望。 霍父則寫了一封信過來,言辭客氣且疏遠。 那封信雖然被她撕了扔了,可她還記得上面的白紙黑字,字字句句都戳她心肺,在她驟失親人的心口再劃一刀,血跡斑斑。 “……小兒頑劣,性情不定,恐耽誤了公主貴體,望公主海涵……” 而曾經(jīng)對她滿懷愛慕的霍雎并沒有寫來只字片語,而是讓心腹過來回了話,說是他正替陛下效命剿匪,生死攸關(guān)無暇考慮兒女私情。她尤未死心,強撐著盤問了霍達幾句,霍達告訴她,前幾日霍雎在安西置辦了一房美妾,過得很是快活。 那個對她說??菔癄€永不變心的霍雎,就這樣消失在了她的記憶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幸好,還有謝雋春,是謝雋春伸手從泥淖中將她拉起,兩人一起如履薄冰,這才有了今日的苦盡甘來。 而現(xiàn)在,霍雎居然對她說,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搗鬼,都是假的? 衛(wèi)婻的臉色慘白,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霍雎又痛又悔,一想到當年衛(wèi)婻那幾近絕望的困境和煎熬,他心如刀割,再也顧不得什么君臣之別,一把將衛(wèi)婻擁入懷中,一疊聲地叫道:“阿婻,你別難過,都過去了,那些都是假的,從來沒有過小妾通房,我每天做夢都想娶你,阿婻,我對你的心意一直都沒有改變,我恨不得把心剜出來給你看……” 衛(wèi)婻本能地揪住了他的衣襟,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一滴灼熱落在了她的手背,她茫然抬起眼來,卻發(fā)現(xiàn)眼前依然是藍天白云,沒有半絲下雨的征兆。 粗糲的手指抹上了眼眶,在她嬌嫩的肌膚上反復輕拭。 “別哭了,阿婻,”霍雎喃喃地道,“都是我不好,我還一直恨你,恨謝雋春,沒想到……最該恨的卻是我自己,是我沒有保護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