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叫寧覺非過來一起坐著，卻只是聊天。

寧覺非一臉冷淡，十句話里答不到一句，尤其是一開始問他“多大了”、“哪兒人”、“家里還有誰”之類的，他干脆一個字都不說。

錢琛笑了起來，伸手輕輕捏住寧覺非的下頜，柔和地道：“果然是冰山美人?！?/br>
寧覺非聽了，心里只是冷笑，卻既不動彈，也不理會。

錢琛收回手，喝了口茶，漫不經(jīng)心地道：“其實換一種方式，會活得容易一些?！?/br>
寧覺非覺得他廢話連篇，詞不達意，懶得跟他多說。他的手上也捏了個茶杯，卻只是輕輕轉(zhuǎn)著，由著茶水由熱變涼。

錢琛瞧了他一會兒，笑道：“小樓，人在屋檐下，總是要低頭的。反正都這樣了，你不如為我做事吧。我不但給你錢，而且還會在我的能力范圍內(nèi)護著你，讓你不要再吃這么多苦。過上幾年，等武王爺氣消了，忘了你，我就想辦法把你弄出去，讓你過好日子。你看怎樣？”

寧覺非抬頭看著他，冷靜地問：“你想要我做什么？”

錢琛注視著他的眼睛，呆了片刻，這才如夢初醒，輕嘆道：“一個戲子，怎么會有你這樣的眼神？”

寧覺非冷笑：“戲子怎么了？戲子就不是人了？”

錢琛聽了，不由得失笑：“果然是小樓啊，你以前最愛這樣子罵那些想招惹你的人了。不過，為此可真得罪了不少達官貴人呢，現(xiàn)在得了這個機會，誰不想一親芳澤？城中的人為了爭著與你一夜春風(fēng)，都快打破頭了，真可謂千金難買一笑啊。呵呵，其實，這倒也是個機會。你不妨放開身段，周旋于那些王公貴族之間，還能開辟出一個新天地?！?/br>
寧覺非恍若未聞，只是淡淡地問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錢琛仍然斯文地微笑著，慢條斯理地說道：“小樓，我是生意人，而且生意做得很大，遍及大江南北。我又是藥行的商會會長，對整個行業(yè)的興衰也擔(dān)著責(zé)任。而朝廷中的任何變動對我們商家的影響都很大，所以，我們對此也特別關(guān)注。小樓，據(jù)我看來，這朝中有不少人還是真心喜歡你的。床第之間，情熱之余，他們總會跟你說點什么知心話。若是與他們親密得很了，只怕一些事情也不會瞞你。如果我們知道了一些大眾不知道的消息的話，對我們的生意是有很大幫助的。當然，小樓，我們絕不會虧待你。譬如，太子殿下是很喜歡做堂會的，不過，那種堂會我們會盡量設(shè)法讓別人去，不讓你去。如果太子殿下實在只喜歡叫你一個人，那么我們會通過其他渠道，想辦法阻止他。你看呢？”

他這一席話說得清楚明白，卻又云山霧罩，滴水不漏。寧覺非看著他臉上那種仿佛面具一般的親切微笑，半晌沒有吭聲，心思卻如電轉(zhuǎn)。

錢琛也沒說話，耐心地等著他考慮。

良久，寧覺非才問道：“你想讓我接近誰？”

錢琛笑了笑：“各部重臣都行，什么消息我們都感興趣，或許都能影響我們的生意。不過，當然，我們是藥行，最關(guān)心的自然是打仗的消息。要是知道什么時候會打仗，我們就可以預(yù)先收購大批藥材，再賣給朝廷?！?/br>
寧覺非淡淡地一笑：“那就是兵部了?！?/br>
“小樓果然聰明?！卞X琛溫和地笑道?！俺吮恐?，右相章紀乃武相，參贊全國軍事，接近他也無不可?！?/br>
寧覺非看了他一眼，靜靜地說：“我并不是自由之身，如何接近得了？”

錢琛卻微微一笑：“這很容易，我會向江老板買下你，再設(shè)法送給游大人或者章大人。”

“有這么容易嗎？”寧覺非冷淡地說?！澳銘?yīng)當知道我怎么會在這里吧？那人會讓你這么做嗎？”

錢琛卻似胸有成竹：“小樓是說武王爺嗎？我想他不會反對的。”

寧覺非似已明白，冷哼一聲：“我有決定權(quán)嗎？錢老板又何必在這里假惺惺，裝模作樣地征求我的意見？”

錢琛見他語氣之間很不客氣，頓時沉下了臉。過了一會兒，他卻又和顏悅色起來：“小樓誤會我了。這事跟武王爺可沒有關(guān)系。只是，將你送去籠絡(luò)游大人或者章大人，對他也有好處，我料他必定不會反對就是了?！?/br>
寧覺非思索著。如果去了游府或者那個什么章大人的府第，不知會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看守得死死的，困在一隅，哪里都去不了？如果只是做一個男寵，故意示弱兩天，也許能讓他們放松看守，便可乘機逃掉。

錢琛見他一直思忖著不言不語，便輕松地笑道：“這樣吧，小樓，你考慮兩天，三天后我來聽你的答復(fù)，你看如何？此事總須你心甘情愿，我是絕不會相強的。當然，只要你做了我的人，我總不會虧待你就是。你不過忍上一時之苦，將來便有無窮后福，總勝過像現(xiàn)在這樣日日受辱，至死方休?！?/br>
寧覺非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錢琛可真會對癥下藥，如果他是真正的殷小樓，現(xiàn)在一定已經(jīng)被他說動了。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好，錢老板，我定會好好考慮你的提議，三天后答復(fù)你?！?/br>
“那好，我就先走了。今晚我已經(jīng)付過錢了，不會再有人來打攪你。你就好好休息吧?！卞X琛笑容可掬地站起身來，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來放在桌上?！斑@是給你的見面禮?！?/br>
寧覺非微笑著點了點頭：“多謝錢老板?！?/br>
“不驕不餒，真有氣度?！卞X琛贊嘆道?！霸谂_上演大將軍演多了吧？便是真人也有大將之風(fēng)啊。可惜了……”

寧覺非只是起身相送，沒有理會他這句話。

他重傷初愈，本就疲倦。送走了錢琛，便好好地睡了一覺。

次日上午，他只覺精神好多了，便在房中練習(xí)腿部的跳躍機能。他踮起腳尖，從地上輕巧地躍上床，再從床上跳下地，如此反復(fù)，直到腿部酸軟為止。

正坐在床沿上按摩著腿部肌rou，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只聽得江從鸞低沉委婉地解釋著：“楊總管，不是小人為難您，實是小樓這三天都已經(jīng)被人包下來了。小人已接了人家的銀子，總不能壞了這一行的規(guī)矩，您說是不是？等三天以后，小人一定送小樓到府上去，行嗎？”

接著，便聽到一個聲音趾高氣揚地道：“什么？江從鸞你還知不知道好歹？規(guī)矩？什么規(guī)矩？太子爺?shù)脑捑褪且?guī)矩。告訴你，我們家爺今兒遠道來了朋友，又說起曾在江南聽過這殷小樓的戲，很喜歡他，太子爺已打了保票，今兒接小樓過去侍候他。你是怎么著？想讓我們家爺在朋友面前丟臉是吧？”

江從鸞的聲音更低更柔了，低聲下氣地道：“小人哪兒敢?。恐皇恰@……要客人來了問起來，小人也不好辦呢，還請總管爺多體諒小人?！?/br>
“體諒？要怎么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