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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人。那人手上正捏著一張弓,卻是滿臉的倔犟:“爹,他明明就是我們南楚的大敵。我要殺了他。”中年男子聞言一窒,半晌方喘過一口氣來,低聲道:“堅兒,他是你表弟?!?/br>那個年輕人只是“哼”了一聲,顯然不肯認同他的說法。云深看向那個中年男子,微笑著喚道:“舅舅?!?/br>那人是云深母親的兄長顧賢,這時對他親切地笑著點了點頭:“你別怪你表兄,他有些魯莽。”云深只是含笑搖頭:“是,我自然不會怪他?!?/br>那顧堅卻是性如烈火,頓時暴跳如雷:“爹,我不會認他,除非他先認祖歸宗,不再助紂為虐,否則,我就要大義滅親?!?/br>他這話倒是一番大道理,卻惹得顧賢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拿“孝”字拘他:“堅兒,你爺爺在這里,哪里輪得到你說話?”顧堅只得不服氣地住了嘴。顧伯亭看著云深,已知不可能說服他,只得長嘆道:“罷了,罷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顧家是沒有這一支親眷的了。云深,他日你要率軍攻打南楚,我顧家一門壯烈殉國便是?!?/br>云深熱淚盈眶,卻是神情剛毅堅決,抿嘴了唇,一言不發(fā)。寧覺非見他額上全是細密的汗水,知道他已是力不能支,立刻揮手,指揮著北薊騎兵過來,將云深抱上馬去。隨后,他對著荊無雙一拱手,神情肅然地道:“荊將軍,請你開關(guān)?!?/br>千山看斜陽第一部南楚篇第四十四章章節(jié)字數(shù):3993更新時間:07-03-2914:43荊無雙看了他一眼,卻不說話,又將眼光看向了云深,忽然道:“賢弟,我還是那句話,你想去哪里,大哥都不會相強,自然開關(guān)放行,但是,此人與我仇深似海,又身為北薊棟梁,一心想亡我南楚,我不能放他走?!?/br>不等寧覺非開口,云深已然搶先道:“荊將軍,我們有景王在手,就連兵部尚書游玄之當日在臨淄都未攔阻,你應(yīng)當心知肚明其中緣由。這兩日,荊將軍當已得到消息,南楚朝中內(nèi)亂將生,實不宜于此時多生枝節(jié)。你若讓景王喪生于此,只能使親者痛,仇者快,授人以柄,不但你自己旦夕不保,只怕游家也會頃刻間灰飛煙滅。我不在乎在這里殺身殉國,能一舉斷送荊游兩家,使南楚藩籬盡毀,門戶大開,與我北薊實是大有好處,便是西武也是求之不得。”他含笑說著,雖是聲音虛浮,顯然體力不支,態(tài)度之間卻是有理有利有節(jié),一番話頓時讓所有人都作聲不得。寧覺非挺身坐在馬上,一直嚴密監(jiān)視著四周的動靜,時刻注意著有人會突然襲擊。云深緩緩地笑道:“荊將軍,你是覺非的大哥,我自也敬你三分。令尊一代名將,當年北薊大軍南攻,每遇令尊便屢戰(zhàn)屢敗,實是令人心服口服。你我互為敵國,即使使用計謀,也是應(yīng)有之議。若當年不是南楚君臣相疑,有人忌憚令尊擁兵自重,我們北薊光憑區(qū)區(qū)幾封書信,幾個證人的證言,哪里就能輕易地害了他的性命?”此時,城上城下一片寂靜,只有隱隱的風聲伴著云深醇和的聲音,悠然地傳到每個人的耳里,竟是難以辯駁。寧覺非聽著云深的話,心下著實佩服。荊無雙性格剛毅,若是他用現(xiàn)在關(guān)外待命的萬名鐵騎相威脅,荊無雙很可能不會屈服于武力之下,反會選擇玉石俱焚。云深現(xiàn)在提出臨淄內(nèi)部的派系爭斗,暗示他朝中很可能將會再起糾紛,提醒他不要魯莽從事,以免長城盡毀,國家轉(zhuǎn)眼便亡。荊無雙自然明白他的話句句是實,一時心情極其復雜。他將視線從云深身上轉(zhuǎn)開,看向橫刀立馬的寧覺非,忽然將長槍倚上城墻,從一旁的士兵手上搶過弓來,張弓搭箭,便向城下射去。寧覺非見那箭來勢奇猛,身形微側(cè),手起刀落,將箭矢攔腰斬斷。荊無雙將弓交給身旁士兵,順手抄起一支箭來,從中一折兩斷,生硬地道:“覺非,你我兄弟緣盡于此,從今后恩斷義絕,將來沙場相見,無雙定不會手下留情?!?/br>寧覺非看著他,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愣了片刻,才道:“大哥,覺非永不會傷你性命?!?/br>荊無雙不想再聽,手一揮:“傳我將令,開關(guān),放他們走。”寧覺非策馬回頭,從北薊騎兵的手上接過了淳于翰。他將這個孩子放于身前,隨即勒馬前行。城門處的百姓和顧家三代都沉默地閃開了一條道,看著他們走進城門。他們順著一條直道向出關(guān)的北門行去,一路上都是聚集在道旁的百姓,無不憤怒地看著他們,卻均沒有出聲。空氣仿佛凝固了,來自千萬顆心的恨意帶著沉重的壓力撲向了居中而過的數(shù)百人。南北戰(zhàn)爭已逾百年,云深和北薊官兵們早已習慣來自南方的仇恨,神情間并無任何波動。寧覺非看著兩旁百姓的目光,心里卻有細微的嘆息。終于,他們這隊人出了北門,踏入了兩國之間的緩沖地帶。荊無雙早已下城,騎著馬,率領(lǐng)著一小隊士兵跟著他們,這時也走出了關(guān)門。寧覺非勒馬停下,對云深道:“你們先走,我留下。等你們到了安全地帶,我把景王還給他們,再來追趕你們。”“不行,那太危險了。”云深一聽就急了?!坝X非,你跟我們一起走,我留幾個人下來,讓他們將景王交還,也就是了。”寧覺非卻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危險,難道你留幾個人下來,就不危險?我至少跟他們還有些淵源,不至于就立刻痛下殺手,而且我的馬好,便有什么危險,也容易逃脫?!?/br>云深焦急地看著他,似是仍不同意。寧覺非不等他再說,對旁邊的北薊騎兵隊長道:“你們立刻護著各位大人撤離,越快越好?!?/br>那隊長自是千情萬愿,立刻躬身應(yīng)“是”,隨即一揮手,率領(lǐng)自己的兵縱馬奔馳而去。云深只來得及說一聲:“覺非,你一定要回來?!睅е娜吮阋讶サ眠h了。寧覺非攬著淳于翰,一直嚴密注視著荊無雙的動靜。耳中聽著馬蹄聲遠去,這才柔聲對淳于翰說道:“王爺,我們就此別過,之前委屈了王爺,還請王爺見諒?!闭f著,他手上使力,就要將他放下馬背。淳于翰卻淚如雨下,急抬雙手抱住了他摟著自己的胳膊,不舍地道:“覺非,我跟你去好不好?”荊無雙一聽,不由得大急,怒喝道:“覺非,你答應(yīng)過的,一出關(guān)就放人?!?/br>“大哥放心?!睂幱X非微笑。“我一定會放人。景王爺一路勞頓,疲累過度,又受了驚嚇,暫時有些不大清醒而已,你別急?!?/br>荊無雙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