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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乘客擠,自然也從容不少。從上海坐頭等艙的乘客并不太多,她們上去找到自己的包間后,便見頭等艙里其他房門都緊掩著,安安靜靜的。想必海上晃晃悠悠的,此刻都在睡覺。雖然是日本船,但是艙內(nèi)布置陳設(shè)都是古典歐式。就空間的儉省程度和規(guī)劃得體上來說,別的歐洲船是會自愧不如的。 總的來說,套間小是小,但五臟俱全,五個人也不嫌擁擠。三間房間,六張床。林允焉非哭鬧著要和大姑母住,不然夜里會怕,姑母的仆婦住一間小單間,另一間三張床的屋子就只好讓薛真真和林楚望擠在一起。 等行李都歸置好了,去餐廳早早吃過晚飯回來,林允焉在舞廳聽到了華爾茲的聲音,便說想去看看;而薛真真又嚷著想乘天沒黑先去甲板上看看海上日落。所以最后大姑媽商量決定:先去看日落,再回去舞廳看人跳舞。 剛吃了飯,海上風又大,加之林允焉第一次坐船出海,沒一會兒就暈船了,在甲板上就吐了個稀里嘩啦。薛真真看在眼里,嘴里又就“果真是小地方來的”這事又嗤笑了她一番。過了會兒,大姑媽吹了陣風,也覺得不大舒服。仆婦便扶著她兩回了艙里。 這時甲板上便只剩了薛真真和楚望兩人。 海風將薛真真的自然卷吹到臉上糊作一團,她瞥了一眼巋然不動的楚望,“你jiejie吐的連舞會都不想去了,看來是真的暈船暈得厲害?!?/br> 那小人兒的襖子,在風里被吹得像個風箏,幾乎要將里面的人也掀飛了一般。小人兒的眼睛也被吹得瞇了來,過于細密的睫毛便在臉上皺作一團,但也只看著遠處,不知在想什么。 薛真真看她不搭理自己,有些惱了,氣呼呼的說,“別人同你說話,愛答不理的,真沒規(guī)矩?!?/br> 忽然小人兒嘴里嘀嘀咕咕的,吐了一長串數(shù)字。 風很大,呼嚕一陣,那串數(shù)字就被吹散在了風里。薛真真理了理頭發(fā),大聲問道,“你說甚么?!” 楚望看了她一眼,待風小了些,才說,“大浪就要來了,快些回去船艙里躺著?!?/br> 薛真真有些不屑的說,“又不是第一次出海,我可從沒暈過船?!?/br> 楚望估算了一下那個離心力的大小,覺得并非自己這種普通人能承受的,便也不再勸她,自顧自的跑回船艙里了。待她回去沒多時,船上開始鳴笛,用日文、英文、廣東話和普通話分別播報一次,說大浪來了,請甲板上的人都回船艙里。 楚望剛躺下,沒一會兒,薛真真也黑著一張臉回來了,躺在她旁邊那張船上一句話都不說。再過了一會兒,船便晃得厲害了,屋子里稍微輕便一點的東西都開始四處亂蕩。行李箱倒下來,如保齡球般順著地面滑得老遠,拍打到另一面墻上。 隔壁屋子嘔得此起彼伏,連這邊也能聽到。她心想,幸好大姑媽帶了個仆婦,不然這一屋子老弱病殘也不知道要誰照顧。 不過她才慶幸了沒一會兒,突然側(cè)過頭,薛真真一臉慘白的望著她,哀求道,“快幫我拿個痰盂?!?/br> 楚望立馬一個彈跳起來,搖鈴讓船上仆歐取痰盂過來,不過仆歐來的時候,為時已晚,林楚望和薛真真床中間的走道早已遭殃。那仆歐倒是面不改色,又叫來幾位仆歐,拖地,換床單,取暈船藥丸過來……過了會兒,又有位管事過來道歉,用生硬的中文說,“這風浪會維持兩小時左右,非常不好意思?!?/br> 說著連鞠了好幾躬,鞠到楚望都有些想跟他對鞠躬了,這人才關(guān)上門,看樣子是去下一個房間道歉了。 仆歐走后,楚望又躺了下來。畢竟,在強大外力作用下,維持身體穩(wěn)定最輕松的方法,就是降低重心,增加身體與外物的摩擦力(也就是增加身體與床的受力面積)。她可不想自己的胃內(nèi)容物和體|液,像果汁一樣,被一臺離心機攪成一團漿糊。 沒一會兒,風浪果然小了不少,走廊外的走動和笑鬧聲也漸漸多了起來。她也挺想去舞廳看看,這個時期的上海輪渡上,會不會也有海上鋼琴師那般的人物。但是無奈屋里幾個人紛紛倒下之后,一連幾天都沒有好起來,船只要稍微晃蕩幾下,就吐個昏天黑地。尤其是隔壁那間屋子,屬林允焉吐得最厲害;一陣一陣的嘔吐臭味,熏得連那老媽子身子也有些不大舒服起來。 楚望不禁喟嘆的想:自己從前坐長途飛機,一飛超過十小時,整個人待在飛機上,就仿佛是在風干一串葡萄一樣——自己就是那串葡萄。不僅屁股墩坐的發(fā)麻,小腿發(fā)腫,空氣干燥到脫皮流鼻血。所以她可以說是相當討厭長途飛行。 如今僅僅是從上海到香港,一坐就是四天的輪船。那種一覺醒來,發(fā)覺自己被關(guān)在一個鐵皮盒子中,飄在大海中央,腳下方十米以下,便是深達數(shù)千米的海盆海溝……光是想想,就覺得憷得慌。 若是要讓她一氣兒穿越歐亞大陸……楚望簡直不敢想象。所以這個時期出洋留學(xué),真的算不上什么很值得羨慕的差事,作為一批先驅(qū),楚望不禁覺得他們勇氣著實可敬可畏。 總之這幾天里,楚望委托仆歐,讓廚房每日做些清淡的食物送過來,她也將就著吃。屋里幾個人吐,她就幫著仆婦照顧著;不吐了,她也就清閑的躺在床上大字型增大受力面積,沒去好好看過海上風光,也沒去船艙下面幾層考察一下這個時期的游輪風貌。 不知不覺間,船便悠悠駛?cè)肓司S多利亞港,隨著一聲聲輪船的轟鳴聲,眾人紛紛跑到了甲板上,對著海岸鼓起掌來。 ☆、〇〇六 香港 楚望聽著那一聲聲歡呼聲,騰的從床上坐起來,鞋子也沒穿妥當,蹬蹬蹬的往甲板上跑。 在昏暗的屋子里躺了四天,陡然見到外面的天光,晃得林楚望都要睜不開眼睛。 她瞇著眼睛去分辨,只見大海后面的陸地上林立的,全是配色極度浮夸的廣告牌。粉的綠的藍的紅的,總之怎么鮮艷怎么撞色怎么來,仿佛一片蠻荒大陸里的陡然出現(xiàn)的綠洲城,海市蜃樓一般。 但是此情此景,楚望又覺得似曾相識。有些像南法的海灘,不是戛納那種冷寂,而是二月天氣里的尼斯海灘,但是又少了那股浮夸勁……這里陽光更充沛,是加州的那種,但是一切樓房與廣告的風格,卻又更像是加州隔壁銀州的一片荒蕪里,徒然人工修筑出來的一座拉斯維加斯。 是了,就是這時期的香港,竭盡所能的學(xué)英國,竟好似要將整個倫敦搬來這里,卻又學(xué)了個四不像,跟日本浮世繪似的,色澤鮮艷夸張,里子卻又空虛無比。楚望跟著人群歡呼了一會兒,便又有些失落的回了船艙里。 待她回船上,仆婦已經(jīng)將一眾行李收拾妥當了。林允焉小臉兒蒼白,氣若游絲的從床上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