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將他一切錢糧都給斷了。不是落魄至此，也不至于情場失意罷？”

    謝擇益笑笑，不答。

    楚望看了他一眼，正要講話，正巧葛太太接完電話火急火燎走回來，一臉慍色：“……這個葉四少！”

    “誰將我們葛太氣成這樣？”彌雅抬頭：“葉四少？那個葉文嶼？”

    葛太正在氣頭上，只冷哼了一聲。

    “新加坡那個潮汕橡膠園的葉家？怎么的，要入主中國市場了？”

    葛太哼笑：“倒給你說中了?！?/br>
    蔣先生納罕：“前兩年去他家橡膠園。門口還貼著對聯(lián)，寫著：‘皇恩春浩蕩，文字日光華’。當(dāng)時還想著，民國至今不都十余年了么，皇恩浩蕩怎么回事？”

    眾人都樂得不行。

    葛太太心里頭有事，笑了會兒就不笑了，只皺著眉頭出門去。

    見姑媽心情不好，楚望自然也坐不住。同屋里幾位請個假，三人也都體諒，只叫她快去陪葛太太講講話。

    楚望出了門去，卻見葛太太大冬天的，只旗袍外頭披了件黑大氅，光著小腿，趿著拖鞋，立在門柱下吸煙。

    見楚望出來，葛太太倒也不將心事藏著，問道，“真真那丫頭許久沒過來了，她究竟跟葉文嶼最近怎么回事？”

    “我最近也忙過頭，沒怎么回去喬公館，更沒與她說上幾句話。葉家怎么了？”

    葛太太皺著眉頭吸口煙，“葉家做外貿(mào)生意做到內(nèi)地去，最近正四處找門徑通關(guān)系，想讓他那四兒子跟新晉上任的上海海運副局長女兒訂婚。又是合八字又是找熟識的人上門說媒，好容易兩家說通了，他家里人圣誕節(jié)讓他回去，他似乎聽了什么風(fēng)聲，死都不肯回新加坡。他爸打聽到他前些時候常同朋友上我這里，便以為在我這里將心玩野了，竟一通電話找上門來了。”

    葛太太說著說著，漸漸的氣不打一處來。

    楚望知道葛太太倒不是生氣葉家怪罪到她頭上，況且，葉家也不至于做出如此大失體統(tǒng)的事。葉家這通電話找上門來，無非想知道將他家兒子絆住腳的姑娘是何人，家里做什么的。

    薛家雖有錢，但有錢歸有錢，與能為葉家行個海運外貿(mào)方便又是兩碼事；葉文嶼若是將自己同真真戀愛的話同家里說開了了，葉家與薛家未必能成，還難免傷了真真名聲；不說，葉家鐵定是要捉葉文嶼去成親的。

    事實上，她也在替這一對小孩子著急。就算私心里想幫一把，但一來不知這兩小孩心里怎么想的，二來不沾親不帶故，沒權(quán)利，也犯不著給他們做主。

    楚望想了想，說，“姑媽也別擔(dān)心。到時候找個正式的、人多的場合，將兩人都叫出來，讓您探探口風(fēng)，不就好了么？”

    葛公館大多數(shù)場合都不屬于“正式的”范疇，是不適宜于真真與葉文嶼同臺出場的。葛太太想了想，問，“為了真真算計到她婚禮上，不怕她知道了同你置氣？”

    楚望想了想，說道：“說到底，這事一開始還是彌雅有意撮合，也屬她罪有應(yīng)得。小小算計她一下，她也不至于生氣罷？”

    葛太太一樂，由著她去了。

    回了屋，楚望讓穗細(xì)給葛太太拿條圍巾出去。吩咐妥當(dāng)，折返進(jìn)長廊，影影綽綽的，長廊中間一個高高瘦瘦影子孑立在那里，也開著窗戶正吸著煙。想來楚望與葛太太都出去了，身為單身狗的謝擇益也不愿在屋里吃那兩人的狗糧，只好出了屋子，滿腔愁緒的吸煙。

    似乎感覺到有人過去了，謝擇益?zhèn)冗^頭，見是楚望，便將手里那支煙拿遠(yuǎn)了些。

    走近了些，楚望道，“謝先生牌品很好?！?/br>
    “嗯？”謝擇益偏著腦袋，假裝聽不懂，又說，“新玩牌，手風(fēng)大都不錯。”

    楚望笑了，“下把蔣先生莊家?！?/br>
    “哦？”

    楚望接著笑，“興許還要接著麻煩謝先生?！?/br>
    “哦，”謝擇益這下反倒聽懂了，“那你將要怎么謝我？”

    楚望正想著要怎么謝他，謝擇益卻笑著將煙蒂扔進(jìn)煙桶里。

    也不等她答復(fù)，轉(zhuǎn)身將回廊門拉開，將楚望請進(jìn)屋去。

    ——

    那天楚望與謝擇益在牌桌上聯(lián)手使蔣先生中了三番，成功將彌雅與蔣先生婚期提前到圣誕假后，新年第二天。彌雅氣得大罵楚望與謝擇益狼狽為jian吃里扒外，蔣先生一邊安撫小媳婦情緒，一邊笑著許諾要給楚望與謝擇益一份大禮。

    因謝老爺子從前授了爵士銜，從英國體面的回了香港，想要在香港更體面些，便將自己元朗鎮(zhèn)上一所花園別墅與田產(chǎn)捐給基督教會，算是廟產(chǎn)。蔣先生打聽到這回事，為了使岳丈大人面上分外有光一些，故而特意將兩人訂婚儀式將在元朗鎮(zhèn)舉行。

    因上回文鈞與萊昂的事，楚望心里對謝擇益本就有些歉疚。聽說他暫時窮到找不著住處，楚望想了想，便同葛太太說：“我那修繕好了，不如便讓謝先生暫住著吧？反正我也不去上海，不舍得租給別的什么人住，空著也是空著。他不是因這事來想來找您么？姑媽便以你的名義讓他暫且住著便是了，不要說是我說的?！?/br>
    葛太太又納罕又好笑：“你都沒去住過，舍得讓人先去住？”

    楚望認(rèn)真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叫他別將女朋友帶回去就是了。”

    彌雅婚期是訂下來了，葛太太卻三天兩頭逮著楚望發(fā)落：“再有幾月你也十五了。那么你打主意什么時候讓姑媽喝上你的喜酒？”

    楚望打哈哈：“姑媽別惱。況且這事我也不能拿主意啊?！?/br>
    葛太太道，“那斯少究竟幾時畢業(yè)，這么久了，怎么也不回個信說說，急死個人。要么姑媽拍個電報去他學(xué)校里問問？”

    楚望樂了：“姑媽怎么不托人在泰晤士報上登報催婚呢？”

    葛太太盯著她瞧，“這主意不錯，這就叫穗細(xì)去登報?！?/br>
    葛太太說著就要動身的意思，楚望忙不迭將她整個拖住，大笑：“姑媽饒了我！他修著雙學(xué)位呢，我也還要等假期考試過后才正式畢業(yè)，現(xiàn)在算什么！”

    姑侄兩雖是鬧著玩的，不過楚望也明白，英國久沒回信，上的故事卻一直在刊載著。她面上雖不講，葛太太也想激一激她，好瞧一瞧她是真的不急，還是只是在端著架子。

    說不著急，倒也不全對。即使在通信發(fā)達(dá)的百年之后，兩個閑人想要聯(lián)絡(luò)著，也還隔著七八小時時差；若是各自忙了，三兩個月也未必說得上話，更何況是這個年代。

    只是久不通音訊，想了解一下近況卻無從了解起，總不免有些牽掛著。

    不過楚望也有自己的諸多事情要去做，偶爾能從上知道這個人還在地球那一面活動著，那就比什么都好。

    ——

    徐少謙通知“新會長抵達(dá)香港之前，原子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