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大，訝異的神情里透露著整個人有些懶懶的遲鈍。

    照片里的少女并不算的出挑，在照片里好似整個人都發(fā)著光，也不知是因為上相，還是拍照的人專誠在她身上花了心思，格外留意到她的小動作，因此才閃閃發(fā)光。

    這少女謝擇益也認(rèn)得，不過她現(xiàn)在不是這個樣子了。不過那時的她，他也見過。有些過于安靜，有些黯淡狡黠。

    一邊看著，斯言桑在一旁說道：“兩年前作別后，竟沒想到這兩年之中只有這四章照片全作念想。也不知她如今是什么樣。謝先生見到過嗎？”

    “她？”謝擇益仰頭，嘆口氣 ，瞇起眼笑了， “做起事來隨心所欲得讓人頭疼。非常非常的懶，懶到超過你想象，也因此總以為沒人伺候時，她會難以健康的活下去。若是笑了，眼睛彎彎的，嘴角一個梨渦，像只狐貍。但是并不愛笑，除非有事找你商量?！?/br>
    他當(dāng)然還看到過她另一類笑容，鋒芒畢露的、柔情似水的，光芒萬丈的……令他心醉神迷的。謝擇益很愿意看到她有求于他的樣子，盡管明知所期待的笑容并不是因他而起。

    聽到開始的部分，斯言桑臉上仍舊笑著的。聽著聽著，他眼神慢慢變了，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謝擇益。

    看了一會兒，他說：“謝先生，我聽說你的父親，對于你的婚配對象有著非常嚴(yán)苛的標(biāo)準(zhǔn)，有這回事嗎？希望只是謠傳?！?/br>
    謝擇益想了想， “確實有這回事，并且也因此與你一樣，生活也曾一度陷入窘境?！?/br>
    “那么如果你的心愛之人不符合令尊的標(biāo)準(zhǔn)，你又能為她做什么？”

    謝擇益恍惚了一陣，才意識到斯言桑已經(jīng)在向他發(fā)起進(jìn)攻。他略覺好笑，微笑致問：“如果是你呢？”

    “我會為她放棄很多東西，但凡不接受她，敵視輕慢她，世上種種，她厭惡的，或是厭惡她的，我都與之為敵。”斯言桑盯著他說：“那么你呢？”

    謝擇益卻沒有直接回答，只說：“假如她所不喜的正是你呢?！?/br>
    斯言桑一愣。

    “你怎么辦？”

    斯言桑想了想，笑得斬釘截鐵：“絕無可能?！?/br>
    “這世上太多美好珍貴事物。若事事都值得舍棄，倘若有一天連她都失去，指望誰珍視你？如果是我，我不會為她放棄什么，”謝擇益垂著眼瞼，只能看到一半瞳仁，“不過我不會讓任何傷害到她的事情發(fā)生?！?/br>
    而最讓他感到憤怒與恐懼的，是覺察她似乎正在尋求什么傷害。只因她是個徹徹底底的、有著滿腔著不了調(diào)、落不了地的愛國熱血的中國人，而她卻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在受著“治外法權(quán)”的庇護(hù)。

    因此，他最大限度的給予她力所能及的庇護(hù)。

    駛?cè)牒ｊP(guān)，艦艇鳴笛聲中，幾名水兵為慶賀檳榔嶼此行順利圓滿開了兩瓶香檳。喧嘩聲里，謝擇益說：“到岸了。是否決定要先去見一見三小姐？”

    笑鬧聲、笛聲與海浪聲中，謝擇益被簇?fù)碇鵀⒘艘簧硐銠墶Ｅ炌Э堪?，樓梯架起來，下頭蹬蹬蹬跑上來兩名水手打扮的人，手里頭拿著印有黢黑皮膚健美教練的健身招紙，沖謝擇益開玩笑似的說：“海邊健身俱樂部，腹肌，人魚線，一季度只要一百塊！”

    “是么？謝謝。不過，”他語氣平和，態(tài)度卻頗為欠扁，“我恰好都有了。”

    滿船水兵哈哈大笑，有好事者伸手就要扯掉他軍裝腰帶，幾有將他衣服褲子一并扒光的架勢。

    謝擇益這一類拒絕品行導(dǎo)師保釋、被寄宿學(xué)校開除學(xué)籍的“壞學(xué)生”，與他是截然不同兩類人。這一類，他也見過不少。但活成他這樣的，卻不多。

    幾名下級水兵拎著他的行李，帶他一路前往皇家軍艦碼頭。下到碼頭上，前頭簇?fù)碇x擇益那群軍官也終于難得被他打發(fā)走了。他衣服被扯開兩粒扣子，手里拿著歷經(jīng)千難萬險搶回來的腰帶，倒也毫不在乎形象，一邊走一邊系上。四下尋找一番，徑直穿過人群走到斯言桑一旁，問道：“是要在碼頭上打個電話，還是直接去見？”

    汴杰明的車開到門口停穩(wěn)，小跑過來就要替斯言桑拎行李。一見斯言桑，竟難得頗有興頭的調(diào)戲道：“Ohhhh look! A a boy!”可以當(dāng)做他在說中國少年，也可以當(dāng)做在說斯言桑頭發(fā)烏黑，皮膚細(xì)膩得像瓷器一樣，整個人氣質(zhì)相當(dāng)溫潤如玉。

    還不及他回答，碼頭外頭兩輛道奇駛了過來，在幾人面前停下來。

    為首的車上下來個綢布衫褂的中年人，即便上了年紀(jì)，也生的氣度非凡，舉止說不上的氣派十足。

    一見那人，斯言桑與謝擇益動作都滯了一滯。隨后斯言桑嘴唇早咬得發(fā)白，恭恭敬敬喊道：“父親，您怎么來了？”

    斯應(yīng)哼笑一聲，冷冷道，“我不來，你決定要到何處去？”

    謝擇益cao著夾生的粵普，快速解釋道：“剛將郵輪從檳榔嶼接回。不然斯老爺以為要將令郎送到哪里去？”

    斯應(yīng)這才略略將他打量一番，語氣不甚友好：“斯家的事，就不用旁人cao心了吧？”

    謝擇益道：“斯老爺說的是。該不該cao不cao心是一回事，cao不cao得了心又是另一回事?！睜柡髠?cè)過頭，對面色發(fā)白斯言桑輕聲說道：“看來令尊，似乎也十分嚴(yán)苛，絲毫不輸于家父?！?/br>
    作者有話要說：　　*只想說的是，二十世紀(jì)最可怕的，其實有可能不是戰(zhàn)爭。

    ——

    *嗯，兩個人的愛情與人生態(tài)度。

    ——

    *不要問我斯應(yīng)為什么要來。

    ——

    *下一章會放一章防盜，明天替換掉，字?jǐn)?shù)只多不少……

    ——

    *這周寫的有點少，明天多更點。

    ☆、〇一九  夜十一

    兩輛車在斯公館外停下。兩父子下了車, 黑著一張臉, 神情同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語不發(fā)進(jìn)了屋。

    門嘭一聲關(guān)上, 將一干人等關(guān)在外頭；斯太太牽著言柏近前來, 看看那暴力關(guān)攏的門，問道：“這么久沒回來, 怎么一回來就鬧起生氣來了？”

    一行人在外頭等管家過來開門。近幾月來斯家家仆遣散不少, 倒并非如外界所言“斯家敗落了”，也僅僅只因斯應(yīng)本就喜靜，不愛一堆人在跟前走來走去, 索性就應(yīng)了外頭閑言碎語，少鋪張些, 排場也小寫。一些貼身私人的事情, 便都由這位日本太太替他料理妥當(dāng)。

    人們總愛看一些場面上的風(fēng)光，是以在外人眼里，從二八年起, 斯家就“衰”了。倒也不是不能盛，南方來請過他許多次，都被他一口回絕，只因他斯應(yīng)這輩子事了一君, 干不了第二家的事。

    他冷哼一聲：“這兩年你以為他在外頭吃了許多苦。其實不然，一門心思沒在學(xué)業(yè)上頭，成日玩些文人消遣游戲，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