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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六二 聚散之十 他笑容太平靜, 總令她覺得這人莫不是在耍滑頭。 楚望試圖從中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不過很遺憾,他微笑時, 總讓人覺得有點攻無不克。 她想了想, 說,“誰先發(fā)問?” “女士優(yōu)先?” “好?!?/br> 楚望歪著頭想了會兒, 又覺得問第一個問題總有點吃虧, 立刻就反悔了:“……等等,女士有請男士優(yōu)先?!?/br> “好?!敝x擇益又笑了,一眨不??粗? “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吃過大塊蛋糕, 不餓?!彼龜蒯斀罔F。 “嗯。” “嗯?” “問完了?!?/br> “……”她氣得不行, “這游戲不是這樣玩的,你得問你真正想問的,不能讓著我。” “這是我想問的?!?/br> “要盡量令回答者有一些為難、猶豫的問題。” “比如什么?” “比如……”她偏著頭想了想, 比如什么呢? 她正思考著時,此人卻突然發(fā)問。 “你叫什么名字?” “嗯?” “告訴我你的名字?!?/br> 她自思考之中回過神來,回答說,“林致。”她想跟他說是“致以岐雍防西羌”的致, 也是“何以致叩叩”的致;話到嘴邊,她說,“致,就是to someoo。” “林致?!?/br> “噯?!?/br> “林致……” 他神情嚴肅, 語調(diào)沉穩(wěn)的念了兩次,將她心也念得酥麻。 這感覺如同漂泊異鄉(xiāng)的孤單客,突然被人親昵喚起乳名。與徐少謙不同的是,她客居在那里,從身自心受他思想砥礪,偶然能吃到一碗溫熱家鄉(xiāng)菜,可她卻不能駐足。一餐畢,仍還是要背起包袱上路,再走入茫茫霜雪夜之中。 而這一次,這人為她接過行囊,背在自己背上,面帶微笑,聲音輕柔,同她說:“累不累?歡迎回家?!?/br> 她險些淚盈于睫。 一張嘴,聲音都啞了,“該我了?!?/br> “嗯?!?/br> “在馬場我說的話你全都聽懂了,為什么一直裝作沒懂?” “怕嚇到你?!?/br> “怎么會嚇到我?”難道被嚇到的不該是你么? 謝擇益思考時,睫毛也跟著垂下來。緊接著笑了,說,“推開門以前是打算問一問??墒亲哌M你病房里,你那樣將我望著,從被子里,像做錯事一樣……你知道那個眼神什么樣嗎?我只怕一開口你便立刻從我身邊逃走。” 窗戶開著,海風很舒服,她立刻決心換個舒服姿勢,起身,靠坐在窗臺上同他說著話。 謝擇益看她時,在這一瞬間,眼里有短暫失神。 她提示他,“該你了。” 他回過神來,略一思索,問道,“會怕嗎?” “怕什么?”她笑著反問。 她知道他在問什么。怕什么?怕家園正遭屠戮,怕沒有同類;怕孤單,怕在這亂世里踽踽獨行,更怕稍有差錯被當做異類,怕被曲解、被誤讀??伤灰惨粯用?,在他立在工部局門口自我剖白那一刻她便明白了。心之神往之處便是歸處,是她所立足土地,是面前這個人,自此不再害怕會獨自活到下世紀。 “這是你的下一個問題?” “不是!我還沒問呢!” 謝擇益不急不慢,“好,再問?!?/br> 她偏著頭一想,狡黠一笑, “交往過幾個女朋友?” 謝擇益也笑了,拿她沒辦法。 “你可以不答,”她有些洋洋得意,將拳頭大的琥珀杯子推至他跟前,“喝吧?!?/br> 他接住杯子放到一旁,慢慢回答道,“四個?!?/br> 她幾乎按捺不住好奇躬身追問:“除了瑪玲與那個東岸姑娘,還有誰?” 謝擇益無奈笑道,“兩個了?!?/br> 她自知失言,失落的縮回去乖乖坐好,“好,好。你問?!?/br> 剛坐回窗臺上,便聽他接著說:“圣瑪莎女校女學生,與紐約女子救助會學校的女學生。都是過客,故事也都不了了之。回憶起來,比不過中學數(shù)學課后作業(yè)與她父母在紐約華人街經(jīng)營中餐廳的鮮蝦云吞記憶深刻?!?/br> 其實她對此興趣也不大,有那么一點興趣,也只是對他聽到問題后會作出的反應十分感冒。興許會為難,她想,可惜沒想到不出十秒,自動答出一個既坦誠又顯示出極強求生欲的答案,于是點點頭擺擺手,算放過他,“該你了?!?/br> “嗯?!彼ь^來,語氣平淡的問道:“你呢?” 她沒想到他會這么沒創(chuàng)意的用她臺詞反問,內(nèi)心震驚,表面平靜的回答:“沒誰了,就你。兩輩子加起來,就你一個?!?/br> “嗯?!?/br> 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對,“言桑先生是老天派給我的未婚夫,我也十分尊敬他,但尚還沒有誕生出過非分之想,婚事就被父親攪黃了。如果算,那應該是兩個……也不對,這樣說來仍只有一個。我與你還未來得及戀愛,你就已經(jīng)越過男友階段,直接成了,成了我的……” “外子?!?/br> 她嘆口氣,真是虧啊。 “沒關系,以后倍加補償回來。” 她仰頭想半天:男女朋友階段被跳過了,這該怎么補償? 不過比起問這個,她更想抓緊提問機會知道點別的。 “謝先生?” “在?!?/br> “初吻是什么時候?” 謝擇益笑了一陣,說,“四歲?!?/br> 她驚住,“那么??!” “據(jù)說小時候長得十分清秀,在廣東時,時常被小女孩捉住偷親?!?/br> “啊……”她又想起他那個“阿正”的雅致小名,不由腦補出一個長睫紅唇白皮膚的正太款謝擇益。 謝擇益似乎知道她在想象什么,趁她兀自臉上掛起秘之笑容時,突然襲擊的發(fā)問:“你呢?第一次親吻在什么時候?!?/br> “去年,四月一日。” 他低頭思索,“四月一日……” 仿佛怕他追問對象是誰似的,她立刻打斷他:“換我了?!?/br> “好?!?/br> 她仔細思索了一陣,決心要玩就玩?zhèn)€大的,玩一個他肯定答不上來的。 于是很快的、帶著惡作劇似的心態(tài)問道,“第一次是在什么時候?!?/br> “第一次什么?”他眨眨眼。 “你知道的?!?/br> “第一次?潛水?沖浪?駕駛飛機?開槍?吃檳榔,抽煙,還是……” “耍賴罰三杯?!?/br> 一秒,兩秒,三秒…… 謝擇益搖搖頭,笑了。爾后擰開威士忌瓶蓋,倒?jié)M一整杯。仰頭飲下時,一小股液體順著他繃緊脖頸流下,隨滾動的喉頭起伏。 琥珀杯子上亮著珠光。 他放下酒杯以后,她問道:“一杯?不是三杯?” 他坦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