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營海，在屋內(nèi)打高爾夫的展坤接到喬作行的電話，把球桿交給傭人，他拿著手提電話走到沙發(fā)前坐下，電話里喬作行很是郁悶地說：“阿坤，海中那小子跟空軍要了架直升機(jī)，蘇南和邵北去了普河縣，怕是找到那個人了?！?/br>
已經(jīng)得到消息的展坤面色平靜地說：“蘇南和邵北這麼多年都不放棄，這也是遲早的結(jié)果?！?/br>
“你知道了？”

“嗯?！?/br>
喬作行在電話那頭捶胸口：“你說那個人有什麼好的？都十幾年了，蘇南和邵北怎麼就放不下？去了美國那麼多年還是對那個人死心塌地的。人家現(xiàn)在肯定早就成家生子了，就他們還傻乎乎地非要去找?！?/br>
展坤接過傭人遞上的茶碗，喝了口茶，慢慢道：“得不到的永遠(yuǎn)是最好的，何況他們又心存愧疚?！?/br>
“阿坤啊，你還有蘇帆，可我怎麼辦？難道真叫我看著喬家斷子絕孫？”一想到兒子那晚跟他攤牌的那些話，喬作行的心里就堵得慌：“可憐天下父母心，我還不是為了他好，爲(wèi)了喬家好？他怎麼就不知道體會我的良苦用心呢？”

相比喬作行的郁悶，展坤則顯得平靜很多。又喝了口茶，他慢悠悠地說：“他們跟我們攤牌，那就是打定主意要找到那個人，要跟那個人在一起，也肯定是做好了防范，說不定你我身邊哪個人就是他們的手下呢。作行，我們已經(jīng)老了，跟他們玩不起斗智斗勇的游戲了。十二年前，我們管得了他們，能把他們送到美國去，現(xiàn)在我們還能把他們綁起來嗎？如果他們這把年紀(jì)還能任我們擺布，那他們也不配做我們的兒子?！?/br>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那，那這件事咱們就不管了？”喬作行的心在滴血，看到兒子一天比一天有出息有能力，他是萬分自豪的?？蓛鹤拥幕橐龃笫拢绕涫莾鹤痈莻€人的事是他最大的心病。

展坤扯扯嘴角：“要怎麼管？找個女人逼他們結(jié)婚？別忘了他們在美國失蹤的那三年?！?/br>
喬作行喘了幾口粗氣：“我，他要敢把那個人帶回家，我，我就死給他看！”

“噗，呵呵……”展坤笑出聲，喬作行的老臉有點發(fā)燒，吶吶道：“那你說怎麼辦？真要我看著喬家斷子絕孫？”

“斷子絕孫倒不會。孩子的事我想他們肯定有主意?，F(xiàn)在又不是過去，弄個孩子還不簡單。他們又是在美國呆過的，找個女人代生個孩子難道還要我們教嗎？”

“那，那這件事咱們就不聞不問，就這麼算了？”喬作行有點不甘心，他那麼優(yōu)秀的兒子找誰不行，非要找那個男人。

展坤緩緩道：“他們的翅膀已經(jīng)硬了，我們再插手，那結(jié)果就不是十二年前那樣了。作行，我們老了，經(jīng)不起太多的折騰了。我不想因為一個男人而把展家這麼大的家業(yè)毀了。我雖然還有一個兒子，但這份家業(yè)只有蘇南有那個能力接下來，你說，家業(yè)和一個男人相比，哪個重要？”

“……”喬作行重重地吐了口氣，深深的無奈、無力。

“作行，十二年前，我們教會他們什麼叫‘三思而後行’，現(xiàn)在，我們再教他們懂得一個道理。”

“什麼？”

“有些錯是不能犯的，犯了，就可能一輩子都彌補(bǔ)不了?！?/br>
“……”

“人找到了又能怎麼樣？我不信那個人會輕易原諒他們。而且那個人很可能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他們兩個人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人家不甩他們兩個耳光就已經(jīng)是大度了?！?/br>
“……”不知道為啥，想到兒子吃癟痛苦的樣子，喬老爺子突然有點暗爽，“那，這事咱們就不管了？”

“cao了他們一輩子的心，現(xiàn)在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還讓咱們這把老骨頭給他們擦屁股不成？”

“那……那我就當(dāng)不知道這回事！”喬作行咬咬牙，“反正邵北得給我生個孫子，不然我真會死給他看?！?/br>
“呵呵，這個我支持。咱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yè)，不是交給外人的?！?/br>
喬作行心里好受點了，然後他就聽到展坤說：“照這樣看那倆小子過年是肯定不會回來了。咱們也別可憐兮兮地在家里受他們的冷待，我已經(jīng)叫人安排好了，咱們明天飛三水，吹海風(fēng)去。眼不見心不煩。他們不是一直都怪咱倆嗎？好啊，這回咱倆就開明一回，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麼把人追回來。”

“成。”喬作行一拍桌子，“我這就叫老婆子收拾去，一會兒我去你那兒，讓他們在普河吃癟去吧?！?/br>
“呵呵，好。”

掛了電話，喬老爺子揉揉心口，舒坦點了。而展老爺子則是把電話交給傭人，繼續(xù)打他的室內(nèi)高爾夫。那倆小子不是喜歡給他們擺臉色嗎？那就讓他們嘗嘗被別人擺臉色的滋味好了。

“咚”，球進(jìn)洞了，展老爺子很是心情舒暢。

※

在展老爺子和喬老爺子暗爽的時候，他們的兒子確實正在承受內(nèi)心的煎熬。兩人的臉上有著巴掌印，尤其是展蘇南，他給自己那兩巴掌是下了重手的，已經(jīng)青紫了。各拿著一個小碗，里面放著一顆剝好的雞蛋，顧朝陽和顧朝樂分別走到喬邵北和展蘇南面前：“叔叔，敷敷臉，有點燙?！?/br>
“謝謝?！闭固K南和喬邵北眸光閃動地看著兩個孩子，拿起雞蛋心不在焉地貼到臉上。

“叔叔，不是這里。”顧朝樂拿過展蘇南手里的雞蛋，忍著燙，在他青紫的地方滾來滾去。展蘇南怔怔地看著他，喉結(jié)動了動。顧朝陽的眼里是一張與他和弟弟很相像的臉，心里不是沒有疑問的，不過爸爸不說他們就不問。從喬邵北手里拿過快被他捏爆的雞蛋，顧朝陽幫他敷臉。

喬邵北和展蘇南壓制著呼吸，眼睛膠著在面前孩子的那張稚嫩的臉上。坐在兩人中間的顧溪垂眸沉默地喝著熱水，不時咳嗽幾聲，沒有心虛、沒有閃躲、沒有傷感。顧朝陽和顧朝樂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兩位叔叔的眼睛里有他們看不懂的情緒。

手里的雞蛋涼了，顧朝陽和顧朝樂收回手，也收回心思，剝?nèi)ルu蛋上的那層皮就把雞蛋往嘴里送。

“樂樂（陽陽）！”展蘇南和喬邵北拉下孩子的手，拿走他們的手里的雞蛋，“臟了，不能吃了?！?/br>
顧朝樂伸手去搶：“不臟，還能吃呢?！?/br>
“不臟你們也不能吃?！?/br>
摸摸顧朝樂的頭，展蘇南直接把雞蛋丟到自己的嘴里，嚼了幾口，他捂住嘴咳嗽了起來，噎住了?！笆迨搴人！鳖櫝瘶匪蜕弦槐?，展蘇南趕緊喝了兩口，把雞蛋咽下去。

“陽陽、樂樂，節(jié)約是好習(xí)慣，但敷過臉的雞蛋絕對不能再吃。你們還小，腸胃還很脆弱?！闭J(rèn)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