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

    這種程度的數(shù)量或許會讓人類精疲力竭，但對從曾經(jīng)和成千上萬的敵人廝殺過的付喪神們來說，卻還不足為據(jù)。

    一個接一個曾經(jīng)是人類的羅剎倒下，化作細(xì)膩的灰土，本應(yīng)稍有動靜就飄散的灰土因為數(shù)量太多而在地面堆積被黑色的布料覆蓋，好像鋪一層凹凸不平的黑色地毯。

    廝殺、廝殺、不停的廝殺。

    她們前進(jìn)的每一步，都有生命消失。不到她們完成來到這里的使命，都不會停止。

    朝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慘烈又漫長的屠殺。

    哪怕她努力保持平靜，垂在身側(cè)的手卻在變冷。她并不害怕這樣戰(zhàn)斗或者死亡。畢竟這么多年來都是這樣過來的。

    選用刀劍來誕生付喪神，本來也就是為了戰(zhàn)斗而已。

    但是像這樣屠殺同類……或者跟同類自相廝殺，還是第一次。羅剎雖然近似活尸，卻還是擁有生命的活人。

    她不能寬恕為了自己的目的而玩弄生命的人，卻也無法理所當(dāng)然的覺得命令付喪神們戰(zhàn)斗的自己是正確的。

    這次之后，自己或許該申請休假了吧。

    選擇擔(dān)任審神者這一職位之后，她第一次有了休假的想法。

    當(dāng)這個陌生而熟悉的世界開始崩塌，熟悉的本丸景色出現(xiàn)在眼前的時候。身處兩處不同本丸的兩人同時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結(jié)束了呢。

    這個漫長，又多有懷念，甚至可能改變自己的未來的幕末之旅。

    “誒——終于回來了呀?！蓖恐r艷指甲油的雙手從背后伸出，抱住了谷雨的肩膀，容貌嬌艷的加州清光微微彎腰抱住了自己的主人，“這次去了好——久啊。難道是遇到了什么很在意的人么？”

    “是呀?！?/br>
    “誒？”

    沒想到谷雨會順著自己的話回答，黑發(fā)紅眸的少年猛地一驚，接著竄到了谷雨的正面，抓著她的肩膀一連珠炮似的問了起來：

    “誰？是什么人？還是付喪神？男的女的？”

    “唔，應(yīng)該說是一個呢……還是幾個呢……”或者說，是一群人，或者是所有具有共同特點的人比較好呢？

    “誒誒？”竟然還不止一個？

    少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主人。

    難……難道他們要失寵了？他們要從前幾名的位置，掉落到后面去了么？

    “加州閣下，請不要這么急躁?！?/br>
    穩(wěn)重的粟田口大家長一期一振動作迅速的把自己嬌小的主人從同伴手中撈了出來。

    “我啊，見到了新選組的各位哦。”帶著淡淡的懷念，谷雨笑著抱了抱面露不安的加州清光，“雖然可能跟你們記憶中的人不同，但無論哪個，都非常讓人敬佩。”

    或許他們的信念，他們所拼命維護(hù)的東西再后來都被證明是錯誤的。但此時此刻，為了信念，為了守護(hù)什么而拼上性命去戰(zhàn)斗的他們。

    讓她肅然起敬。

    這是曾經(jīng)的她，和現(xiàn)在的她都不具備的品德。

    想要活下去，想要讓自己在意的人，在意的東西能延續(xù)下去。她的所有出發(fā)點，都是她自己。

    為了誰……或者為了什么這樣的行為。

    直到今天她都做不到。

    ***

    本丸的夜晚，寧靜安詳。

    出身于歷史中的刀們直到今天都沒有什么‘夜生活’的概念。沒有戰(zhàn)斗任務(wù)的時候，他們基本都遵循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規(guī)律。

    昏暗的庭院之中，無數(shù)輕盈的綠光肆意的在空中飛舞。

    忽高忽低，忽遠(yuǎn)忽近。

    抱著膝蓋坐在外廊上的谷雨望著這新奇的場景發(fā)呆?；貋碇?，最令她驚訝的，大概就是本丸中有了白天黑夜，有了風(fēng)晴雨雪的變化了。

    就好像原本靜止的時間，突然開始流動了一樣。

    日升月落，四季輪轉(zhuǎn)。

    “哦呀，這么晚不睡，是要和我一起賞月么？”隱隱有華麗感覺的聲音突然在身側(cè)響起。紺衣的付喪神手上端著什么東西坐到了谷雨身旁。

    “可是今晚沒有月亮哦。”

    本丸的庭院中雖然有無數(shù)螢火蟲，但天空中卻是一片黑暗。

    “心里有月亮的話，什么時候都可以賞月的哦?！蹦绢^碰撞的聲音響起，接著有什么東西直接遞到了谷雨面前。

    “？”

    酒盞中盛的是清澈透明的液體，在螢火蟲的照耀下翻著淺綠色的波光。

    “就年齡而言，主人已經(jīng)可以喝酒了哦，賞月的時候沒有酒，月亮的美也會折損呢?！?/br>
    昏暗的環(huán)境下，看不清付喪神那美麗的面孔，只有那雙仿佛蘊含著新月一樣的眼睛被螢火蟲的亮光映襯的仿佛在發(fā)亮一般。

    谷雨看了看坐在身旁的三日月，又看了看手中的跟她手掌差不多大的酒盞。

    “我還做不到心中有月的程度……所以我還是賞‘三日月’吧?！?/br>
    “啊哈哈哈?！甭牭焦扔甑脑挘烂驳奶陡秵噬窭事曅α似饋?，“可以哦，要不要順便摸摸呢？”

    “這可是能摸到的‘月亮’哦。”

    “說的也是……”

    冰冷卻帶來熱辣感的液體劃過喉嚨，覺得身上的溫度都高了些許的少女側(cè)過身直勾勾的看著身旁的三日月宗近。雖然因為環(huán)境昏暗而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那雙美麗的眼睛卻顯得格外清晰。

    只看著自己的眼睛，只屬于自己的‘三日月’。

    “……是只屬于我的‘月亮’啊?！?/br>
    不知何時放下了酒盞，少女抬起雙手，摸索著輕輕捧住了付喪神的臉。

    記憶中的場景一一浮現(xiàn)，從近到遠(yuǎn)。一直到一無所有，在碎裂的世界中向下墜落的自己，手中握住了那美麗的太刀為止。

    是他拯救了自己，還是自己創(chuàng)造了他，這樣的事情早已無從得知。

    事到如今，他們就像已經(jīng)融入了彼此的血骨一般無法分割。

    無論彼此的身份怎樣，是人與付喪神，還是主人和式神又或者是審神者和神靈……都不會改變。

    “是呢，三日月，是只屬于谷雨的月亮?！?/br>
    被譽為最美的太刀，毫不猶豫的回應(yīng)著。

    名為三日月宗近的付喪神誕生于她的血骨，回應(yīng)了她的呼喚，就理應(yīng)屬于她。

    他抬起手，將上半身傾向自己的少女?dāng)堖M(jìn)懷里，寬大的衣袖蓋在少女的背上，幾乎將她整個蓋住。

    淡淡的冷香將她包圍。

    谷雨松開捧著他臉頰的手，學(xué)著他的樣子張開雙臂抱住他，把自己塞進(jìn)他的懷抱當(dāng)中。然后閉上了眼睛，呼吸著這曾經(jīng)無比懷念的香氣迷迷糊糊的墜入了夢鄉(xiāng)。

    第121章 番外11·初代審神者日常

    第二天谷雨醒來的時候, 是在自己的床上。她睜著眼躺在床上，一時還有點緩不過來。

    整個人還有點‘我是誰我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