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非嚇了一跳，一時竟愣在那里，閃也不知道閃。忽感衣領(lǐng)被人拉了下，整個人向后倒去，被付厲一把接住，又見付厲揚起右手，劈出一道風(fēng)，直沖著那突然撲來的狐貍腦袋拍去。只見那狐貍腦袋遭受重擊似的一偏，隨即便軟了下去，閉上眼睛，不動了。

華非：“……”

“它本來就虛?！备秴柛A非解釋，“別怕?！?/br>
華非呆呆地“嗯”了一聲，問付厲：“你剛見到他的時候，他是什么樣子的？”

“是個男人。”付厲老實答道，“很虛弱，很漂亮的男人?！?/br>
好吧，那應(yīng)該就沒跑了……華非這么想著，將手機再度靠向耳邊：“應(yīng)該就是居心客沒錯。聽付厲的意思，他似乎原本就受傷了?！?/br>
他邊說邊拿起來放在旁邊的平板，果不其然地發(fā)現(xiàn)屏幕上的紅點都消失了，只剩下代表學(xué)員的綠點在各個房間里移動。他問藍岳亮：“現(xiàn)在是怎樣？要不我先把學(xué)員們召集起來吧？然后再把狐妖送醫(yī)院？”

“管他去死?！痹谶@種事情上，藍岳亮的表現(xiàn)總是如此堅定。

華非：“……”

“總之你把學(xué)員們都叫到你那邊去，然后帶著一起先撤吧?！彼{岳亮頓了頓，復(fù)又正經(jīng)道，“我這邊沒看到什么妖怪，鬼氣倒是有一些，還不能確定是什么情況……”

華非應(yīng)了一聲，結(jié)束通話。跟著就在微信群和QQ群里各發(fā)了一條信息，想想還是不保險，又想挨個兒打電話，誰知才打開通訊錄就聽見耳邊傳來“啪”的一聲輕響，眼前頓時陷入黑暗。

華非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往旁邊抓去，卻什么都沒抓到。他輕聲叫了句“付厲”，跟著便聽到對方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我在，別怕?！?/br>
“……我不是怕，只是有些不適應(yīng)，我應(yīng)變反應(yīng)比較弱，常這樣的……”華非覺得有些尷尬，話也不覺多了起來，“嗯，這大概是跳閘了？也有可能是藍岳亮欠了電費……真是，早跟他說過的，電費水費什么的要早點交，不要總是拖，他連我工資也拖……你別急啊，我打個火……誒我跟你說廖清舒沒有？我朋友，他那個單位是真的窮，沒錢交電費，只能點蠟燭……”

他邊胡言亂語著，邊探出右手，想要搓出一團火來。結(jié)果手才剛伸出去，便感到手腕被用力抓住。華非一愣，旋即心頭泛暖，付厲這家伙，其實還是有些人情味的。

“謝謝了?！彼K于停下了那漫無目的的喋喋不休，將平板電腦夾在腋下，騰出手來安撫地拍了拍抓著手腕的那只手，同時右手兩指一搓，一點火苗竄了起來，“我沒事，你別擔(dān)心……”

幾乎是與此同時，另一團白光在左邊亮起。付厲拿著手機站在華非的身邊，很奇怪地看他：“你在和誰說話？”

華非：“……”

借著小卻明亮的白光，他能清楚地看到付厲的手，一只正舉著發(fā)光的手機，另一只則好端端地垂在身邊。

“……”華非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又轉(zhuǎn)頭往自己的手腕上瞧去。

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右手自手指以下的地方，都正被古怪的黑影給籠罩著。手腕仍被緊緊地握著，一顆頭顱自黑暗中緩緩浮出，血rou模糊的臉上，正咧著一個扭曲的笑容。

第28章吾誰與歸（6）

那看上去像是一張小孩子的臉，臉盤小小的，模樣稚嫩。左邊的頰rou像是被人咬去了一大塊，留下一個血淋噠滴的豁口，額頭上面也是一片血紅，透著森森的白——他的頭皮貌似是被人剝?nèi)チ艘粔K。

華非自認不是一個膽小的人，更不是一個以貌取鬼的人，不然他也不會那么輕易就接受下小甄——要知道小甄一開始的鬼相比眼前這個也好不了多少——問題是，這張臉也湊得太近了吧！這么一張臉笑嘻嘻地往你下巴上湊，還是在周圍一片黑的時候，擱誰誰不怕?。?/br>
華非怕了。于是他很沒骨氣地叫了出來，叫聲剛飛到一半，便被一個東西堵了回去——觸感一片溫?zé)?，華非悄悄拿舌尖往前探了探，確定了，是一只手。

付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伴著清晰的喘息聲：“別怕。它跑了?！?/br>
說完，另一只手也覆了過來，蓋在華非的眼睛上，擋住他的視線。華非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舉著火光的手原本還有些抖，漸漸地，就不抖了，耳邊傳來輕風(fēng)溫柔的聲響，過了片刻，他睜開眼來，眼前已又是一片光明，日光燈又重新亮了起來，那張駭人的臉也已消失不見。

長長出了口氣，華非滅掉指尖的火光，左右張望一圈，蹲下身去看尚在昏迷的狐貍，口中問道：“剛才是怎么回事？”

付厲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聞言便答道：“剛才有魂魄出現(xiàn)。一種壞掉的、很兇的死人魂魄?！?/br>
“這我知道?！比A非說道，“順便說一下，你說的那種‘壞掉的、很兇的死人魂魄’，我們一般管他叫厲鬼……”

“不一樣?！备秴柎驍嗔怂脑挘昂芟?，算是鬼，但不一樣?！?/br>
“……是這樣嗎？我是覺得像是厲鬼……”華非咕噥著，聲音卻漸漸小了下去。他是個什么水平自己清楚，因為感應(yīng)遲鈍而導(dǎo)致誤判的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比起自己的感覺，他倒是更愿意相信身邊這個奇奇怪怪的毀約師。

“它們身上有欲望?！备秴柪^續(xù)道，說完這句便頓了下，像是在思考接下去的話該怎么說。他邊思考，邊以手指在空中比劃來比劃去，溫柔的氣流自華非的耳邊滑過，他訝然轉(zhuǎn)身，順著付厲手指的指向看去，才發(fā)現(xiàn)他們所站的那一小塊地方已經(jīng)被包裹在了一圈風(fēng)墻里，被靈力勾出輪廓的氣流在房間里竄來竄去，正忙碌地在對著墻體做增補和加固。

華非微感奇怪，又想起付厲方才使用的代詞是復(fù)數(shù)，心中登時有了些不好的預(yù)感。再度閉上雙眼，他將靈力潛運上雙眸，深吸口氣又驀然睜開，眼底兩簇白色的火苗燃燒選裝一閃而逝，緊跟著，眼前的一切便都清楚了——

風(fēng)墻的外面，是尸體。一具具殘缺破爛的尸首，正拖著血跡在到處爬動，彼此交疊，抓撓著風(fēng)墻的表面——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鬼魂。停留在死前凄慘模樣的鬼魂。

一位缺了下半身的下半身的先生，正壓在同伴的身上，伸長雙手想往上攀爬，剛爬上一點便落了下來，骨碌碌滾到一邊，剛巧另一位沒了下巴的小姐路過，估摸著是餓了，抓起沒腿先生的一只胳膊就開始咬，明明都只是靈體而已，卻咬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汁水四濺，看得華非一陣膽寒。

“它們想吃東西?！鄙砗螅秴柦K于找到了合適的措辭，“它們對吃充滿了害怕，可又非常非常餓，非常非常想吃，吃掉所有東西。”

“……我想我知道它們是什么了。”華非喃喃道，視線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