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不好說。至于那個血族，華非真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同情他——不是同情他的遭遇，而是同情他的運氣與智商。

真正與韋鬼對立，會對他們造成威脅的是誰？毫無疑問，是毀約師。而很不巧地，華非這陣子和他們的關(guān)系還真有些密切，因此，根據(jù)華非的推論，事情應(yīng)該是這樣的——韋鬼很可能是在討論如何對付毀約師的時候順便提到了他的名字，或許是把他當成了一個能用來對付毀約師的弱點——結(jié)合上次與韋鬼宋祉見面時他那古怪的態(tài)度來看，華非覺得這種誤解非常有可能。而就是這個無意當中提到的名字，不知怎么被歐樂的父輩捕捉到了，因為誤傳還被對方當成了重要的救命稻草……簡單來說，就是一連串的烏龍疊加又疊加，對于因此而喪命的倒霉血族，華非只能感嘆一句“這運氣真背”了。

至于智商……會盲目地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實際上對他一無所知的對象身上，這怎么想都不算是有腦子的表現(xiàn)吧？起碼根據(jù)歐樂的表述，華非能夠得到的結(jié)論就是，對方對他，實際并沒有多少了解。

華非在提起這事的時候依然在嘆氣，但不知為何，付厲卻能明顯感覺到他的輕松——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是在慶幸些什么呢？付厲十分茫然。他無從得知答案，就像幾十分鐘前，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知道華非是在害怕什么一樣。

眼底的茫然浮到了面上，華非見他這樣，還以為是他沒跟上自己的思路，拿手在他面前輕輕一晃，小聲道：“沒事，沒聽明白的話不用勉強，回去我再自己跟你講?！?/br>
付厲只輕輕搖了搖頭，視線無意中與一旁的竺顏對上，想起之前兩人的對話，眸色更沉下去了幾分。

華非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大約是因為一直壓在心頭的東西已經(jīng)被甩脫的緣故，他又恢復(fù)了那副好奇心旺盛的模樣，思維也跟著活躍起來。

“其實對于血族和那支‘奇特的市力’，我還有一些猜測?！彼麑χ鴥扇说?，“前些日子的那場大洞亂，你們都知道吧？在那次事件中，血族先是一意孤行，在歐洲地界瘋狂搞事，之后就主動撕毀與萬物學(xué)園的和平鞋定，這些舉動現(xiàn)在看來實在算不上明智。我現(xiàn)在在想，這些的背后……血族對自身實力的過高評估或許是一方面，但會不會，也有那股‘奇特市力’的推波助瀾呢？”

“往壞的方向推？”付厲奇怪道，“為什么？”

這個問題華非之前也思考過，卻沒能思考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結(jié)論。的確，從目前了解到的請報來看，韋鬼可以說是“寄生”于血族內(nèi)部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它們又為什么要把身為“寄主”的血族往如此糟糕的境地上推？

“因為不需要了吧?！斌妙伻绱送茰y道。華非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這么一想，還真是——血族前腳剛受到來自萬物學(xué)園的沖擊，元氣大傷，后腳那些韋鬼就開始集體換身，開開心心地直奔著“全員血族”的偉大目標而去，這不是明目張膽的取而代之是什么？竺顏說的有道理，“不需要了"，多硬的道理。因為不需要，所以直接開始大大方方的換血，再轉(zhuǎn)念一想，韋鬼千方百計坑血族的行為也說得通了。換血換血，有進有出，有進的前提有出，“補充”的前提是有“缺”。那么“缺”從哪里找？

竺顏講過一個萬物學(xué)園借刀除血獵世家的故事。雖然真假未知，但那手法華非是一直記得的。本來也不是多難的事，想來韋鬼也有那個腦子。

“但這樣就又有一個問題了?！比A非喃喃道，“看這架勢，韋鬼是打算長久地把自己的族群與‘血族’融合的。那從長遠來看，他們這個舉動還是不太明智……”

準確來說是太危險。成了血族的韋鬼是能被血獵殺死的，血獵又不會管你是血族還是韋鬼，遇見就殺了唄，那這樣一來，韋鬼不還是給自己找麻煩？

除非他們有辦法能擺脫血獵……但那該怎么辦？集體搬家嗎？搬到?jīng)]有血獵的地方去？

華非又一次被繞住了。他想問題想得太專注，以至于無意之中吐出了“韋鬼”這個關(guān)鍵詞，竺顏聞言看了他一眼，眼神閃了閃，卻是什么都沒問。

“想不出來，就先放下。”付厲瞧著華非那眉頭擰到快打結(jié)的樣子，忍不住在他眉間輕輕按了下，冰涼的觸感讓華非瞬間回過了神。他問華非：“別的，還有什么沒有？”

“啊？你是說……哦，是說從歐樂那里問出來的是嗎？有的有的，你不提我都差點忘了。”華非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猛然一錘手，然后在付厲期待的目光中堅定地轉(zhuǎn)向了竺顏，“歐樂說，他被塞進棺材前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女孩子，從那以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據(jù)說是個穿著斗篷的女孩兒，帶著條會發(fā)光的吊墜，對這，你有什么印象沒有？”

第118章歐樂（7）

穿著斗篷，戴著發(fā)光吊墜的女孩——華非從歐樂那里得來的描述，總體就是如此。竺顏認真回憶了許久，最終還是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這個答案倒也沒有太超出華非的預(yù)料，畢竟歐樂也說了，那女孩是在他躺進棺材前遇到的。之后棺材從歐洲一路運到這邊，不管是時間還是空間的間隔都不小，竺顏對此一無所知也是意料之中，華非多問一句，也就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而已。

今天的收獲大致也就這些了，華非覺著再留下去也沒什么意義，便拉著付厲與竺顏告別。臨走前又去敲了趟歐樂的門，想和他道聲再見，推開門后卻見歐樂正坐在床上，靜靜望著窗外，神情寧靜又悠遠，也不知再想些什么。

“華非老師?！彼D(zhuǎn)頭對華非說話，眼神靜如死水，又似有什么正在期間翻滾掙扎，“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在你離開之前？”

華非點了點頭：“你問吧?！?/br>
“你覺得現(xiàn)在的我，到底算是個什么東西呢？”他聽到歐樂如此問道，“我最討厭血族，卻變成了這樣……連我自己都不認識我自己了。這樣的我，還算是我嗎？”

華非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刻給出回答，或者說，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現(xiàn)在的歐樂還是從前那個歐樂嗎？

華非望進那雙染著血色的、全然陌生的眼睛。起碼對他而言，這個答案不會是肯定的。

但他不打算這么和歐樂說。有的答案是不能直接說的，說了必會傷人。這也就是為什么世上還會有謊言和雞湯存在。

“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你始終是你?！奔m結(jié)良久，他最終還是在謊言與雞湯間選擇了后者，“沒必要想太多，遵從你的本心就好了。只要遵從本心，你就還是真正的你?！?/br>
相當沒有營養(yǎng)的一句雞湯。歐樂聽后，卻像是醍醐灌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