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一家超市連鎖公司，因為家族糾紛，這個已經(jīng)經(jīng)過Z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的大型經(jīng)濟案仍然沒有什么明確的結(jié)果。卓理原本不關(guān)注這類案件，但是，在這張日報上，這條新聞上，她還是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袁豈涼。

    明遠‘太子黨’一幫請的就是袁豈涼。為了聊天時能找到共同的話題，卓理不禁認真地看了看這條消息。等她逐字逐句了解清楚時，唐之善正好領(lǐng)了袁豈涼進門。

    卓理假裝鎮(zhèn)定，在心里假想好待會兒的聊天場景和內(nèi)容，然后，靜靜地等待袁豈涼走到沙發(fā)邊來。這期間內(nèi)她的腦海里百轉(zhuǎn)千回了許多場景，同樣的，她給自己設(shè)定了一幕戲，而今天這幕戲她把她自己假定為葉孤城，因為葉孤城最后贏了西門吹雪。

    可是，卓理握著報紙看著一個相同的版面發(fā)呆了五六分鐘之后，袁豈涼才從她眼前走過，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內(nèi)心暗自腹誹了一下這男人的磨蹭，然后，卓理假裝很不經(jīng)意地抬頭，“咦，袁先生來了?！?/br>
    袁豈涼很愛黑色，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襯衫，再次顯得他的膚色十分白皙。卓理猜想：這男人一定不愛運動，力氣又小，連只螞蟻都搞不定。

    “嗯，卓小姐好?！痹M涼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視線落回手中的藍殼書。卓理記得，他昨天看的書是紅殼的。

    “呵呵，袁先生不喜歡看報紙么？”卓理沒話找話，剛才在內(nèi)心設(shè)定的對話場景完全被袁豈涼這樣的忽視和無視打亂。

    “不如卓小姐那樣喜歡?！痹M涼淡淡地說。

    這句話讓卓理剛堆起來的笑容瞬間凝固。她立馬想到：什么叫‘不如她這樣喜歡’？她根本不喜歡看報紙！又仔細一想，她總算明白，對方是在嘲笑她看報紙看了太久！

    “關(guān)鍵是……這篇報道里面講到了袁先生呢，我向來特別關(guān)注袁先生的消息?！弊坷砀纱嘌b起厚臉皮，接著昨天未完成的話題繼續(xù)。既然他要打擊她，那她就積極地接招。

    袁豈涼連頭都沒有抬一下，“榮幸之至?！?/br>
    有一陣從心底里吹起的陰風叫卓理全身顫抖，她想起一個狠絕的冷笑話：從前，有一個殺手，他的劍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身體是冷的……最后，他冷死了?？墒牵缃?，她想改變一下這個笑話，以后，她可以這樣想：從前，有一個冰山男，他的臉是冷的，他的眼是冷的，他的話是冷的，最后，她（卓理）冷死了……

    “袁先生覺得這個案子難打么？我個人覺得，這種家族性質(zhì)的經(jīng)濟糾紛案真的很麻煩。”卓理繼續(xù)奉行‘厚臉路線’，或者該說，‘熱臉路線？’，就是那種，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那種路線？

    “任何性質(zhì)的經(jīng)濟糾紛案都很麻煩?！痹M涼回應(yīng)道。

    卓理囧然，一時語塞，頓時覺得她和他在法律方面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可談，要談也是自找苦吃自取其辱自取滅亡。

    “袁先生在看什么書？關(guān)于法律的？”重新堆起‘絕命小強’般的笑臉，正經(jīng)地問。

    “一本詩選?！?/br>
    “哦？哪個國家的？”卓理孜孜不倦。

    “俄羅斯。”袁豈涼的眉頭已經(jīng)輕挑了，卓理覺得，如果她再問下去，袁豈涼會扔下書，沖她大喊‘你閉嘴’。

    于是，她很知趣地不再問問題，而是胡編濫造一些內(nèi)容企圖增加自己的知性魅力拉近她和對方的距離，比如此刻，她十分有氣質(zhì)而又文氣地說，“我也很喜歡俄羅斯的作家，我最喜歡的一位就是車輪車夫斯基。他寫過一本講述十九世紀俄國國內(nèi)政外交的書，我看過，覺得很深刻。俄羅斯人就是這樣，有西方人的浪漫，又有東方人的深刻?！?/br>
    袁豈涼幾乎是完全舍棄了看書的欲望，瞪大眼睛望著卓理，“哦？是哪本書呢？”

    “?！弊坷碚f謊從來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你可能沒聽過，或許……在我國，這是一本禁書。但是，作者確實是通過一個閹伶歌手的眼光寫了許多沙皇俄國的黑暗面。”

    卓理確實是一個演技派。

    “哦。這本書，我看過?！痹M涼嘴角勾起笑容，卓理捕捉到了，那是一抹——鄙視的笑容。袁豈涼墨黑的瞳孔直射向卓理，不緊不慢地說，“可惜那作者叫卡車司機，不叫車輪車夫司機?！?/br>
    卓理記得自己剛才說‘車輪車夫斯基’的時候明明加快了語速?？墒?，袁豈涼這家伙竟然還是發(fā)現(xiàn)了，而且還用‘卡車司機’來嘲笑她。她閉上眼睛為自己默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一個真理。

    “我去幫舅舅洗菜，下次再跟你討論文學(xué)?！弊坷碓俅问褂谩邽樯嫌嫛瑓s不像昨天那樣走得高調(diào)走得帥氣走得瀟灑。

    十二回

    這個周末，被袁豈涼嚴重打擊到了的卓理完全放棄了玩游戲看電視看的愛好，而是埋首于詩歌和俄國文學(xué)里，她大學(xué)時考古代文學(xué)現(xiàn)當代文學(xué)都沒有這樣帶勁。這讓她不禁想到大學(xué)里一個教經(jīng)濟的老師說的一句經(jīng)典的話，‘利益是人類最原始的驅(qū)動力?！?/br>
    她想：她是真的步入社會了。

    周日，天氣晴朗濕潤，三月初的春天顯得格外可愛，卓理家住的是老職工住宅區(qū)，樹木成蔭，鳥語花香。昨晚與那個俄羅斯女詩人以及女詩人的詩歌奮戰(zhàn)了一晚上的卓理準備睡到十二點以后起床。

    可是，這樣的風和日麗偏偏有人不懂享受。

    一大早，卓媽就一把推開卓理的房間，把她提溜起來，對準她的耳膜大喊，“趕緊起來，我要去做早餐，待會兒你姐夫來了，幫著好好照應(yīng)一下?！?/br>
    見卓理仍然呈豬扒狀賴在床上，卓媽一個大巴掌都朝卓理的兩瓣P(guān)P打去，很響的一個掌聲后是一個刺耳的尖叫：

    啊——

    卓理不醒也得醒了。

    可是，她牙還沒刷完，就聽到客廳里一陣卓爸卓媽歡快地笑聲，詫異之余，她便端著她的漱口杯張著滿嘴的泡沫，趿著她那雙粉紅色的豬臉拖鞋從衛(wèi)生間走到客廳，天知道，她只是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可是，等她看清楚之后，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穿著一襲白色運動衣的伍丘實正坐在她家客廳的沙發(fā)上睜大了眼睛看著她，一開始只是淡淡一掃，掃完之后發(fā)現(xiàn)不對勁，又是狠命一瞧，這一瞧，把卓理嚇著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造型：已經(jīng)挪錯邊的綠色睡褲，寬松的大紅色睡衣，大大的紅框眼鏡，蓬松雜亂的頭發(fā)……

    “卓理！你怎么出來了！快給我進去！”——卓媽歇斯底里。

    卓理嚇得趕緊離開。

    對著鏡子，卓理繼續(xù)刷牙，不過，刷得心虛，刷得心慌，刷得欲哭無淚。

    她在衛(wèi)生間呆了十五分鐘后，卓媽再次陰森森地出現(xiàn)在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