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認個門，順便跟未來的同居對象打個招呼。

臨近傍晚，天氣不再像午后那么炎熱，但是凌彥還是出了些汗，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他捻了捻長衫，在淡藍的衣料上留下一個深色的手印。

其實沒什么可緊張的。凌彥在心中默念，又往上推了推眼鏡，才敲了敲門。

“哪位？”門里立刻傳來回應。

“是我，林洛?！绷鑿┗卮?。門開了，吳樂甫看向他，毫不訝異地招呼：“快進來坐。”

他脫掉了外套，襯衣領口的扣子也解開了，文明杖靠著門口放著，看起來整個人放松了不少。“校長的意思是我們兩人合住嗎？”

吳樂甫看起來早已料到了，凌彥便點點頭，“鑰匙我已經(jīng)拿到了，你什么時候方便，我把行李搬進來？”

“都挺方便，你先看看房子好了?！眳菢犯ΧY貌地后退讓出視野。

和他的打扮類似，這房子完全是西式的裝潢：兩張黑皮沙發(fā)，小幾上擺著自鳴鐘和電話。餐桌椅似乎精致的白色雕花木質的，還墊著印花靠墊?？拷芭_，視野最好的地方是一張書桌，上面有鎏金臺燈，沒有合上的筆記本和鋼筆，幾本似乎是法律相關的外文著作。屋里甚至有一個壁爐，不過看起來許久沒有用過了。

“之前是一位法國教授的住處，很多東西他搬走時都留下了?！毕袷强闯隽肆鑿┑囊蓡?，吳樂甫回答：“這個天氣，我還沒有燒壁爐的愛好，不過冬天可以試試——里面兩個房間，你進去看一看？”

凌彥判斷了一下，往那個空房間走。房間裝潢簡單，有床、書桌和衣柜，還有獨立衛(wèi)生間，對他來說已經(jīng)綽綽有余了。

“貴校的待遇甚好?！绷鑿┳叱鑫?，由衷感慨。

吳樂甫的手插在褲袋里，正靠著書桌翻看筆記，聞言抬頭抿嘴一笑?！澳俏揖凸Ш蛄窒壬鷨踢w了。”

凌彥正要說話，突然腹中一陣響動，鬧得他臉紅。他與吳樂甫在校園里轉了一大圈，又同校長說了大半頭，一直未曾進食，已經(jīng)饑腸轆轆了。

“正準備開火，恰巧你來了，不介意的話，就留下一起用餐吧?！眳菢犯w貼地說。

這次凌彥沒有客氣，他看著吳樂甫站直信步走向廚房，猶豫了一會，也跟了過去。“我有什么能幫忙的？”

吳樂甫正在燒水，頭也不抬地回答：“我下個面條，很簡單，你坐著就好?！?/br>
凌彥老老實實地回到沙發(fā)上。他西班牙語畢業(yè)，做了主持人，平時能說能笑，歌喉也不錯，唯獨這烹飪技能，從未點亮過。

在家的時候多靠外賣活著，穿越后一直倒是不愁吃喝的命，唯獨現(xiàn)在不得不求助于一個素不相識，不，萍水相逢的男人，這讓他略有些尷尬。

細思之下，吳樂甫這個人的形象也越來越琢磨不透。起先他與自己在宴會上相逢，遙遙敬酒，原本說得上心有靈犀，然而他來接待自己時，卻又有些暗中敵對的感覺，但是隨后凌彥就聽說是他舉薦了自己，現(xiàn)在的招待也堪稱熱情周到，凌彥險些覺得，那隱隱的鋒芒是錯覺了。

吳樂甫的動作很快，凌彥只是沉思了一會，就看見他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從廚房走了出來?！傲窒壬?，麻煩搭把手。”

凌彥走過去幫他分擔一碗，嘴上忍不住說道：“以后朝夕相處，直接叫我林洛或者……小林吧?！币豢谝粋€林先生，雖然禮貌，但是別扭。

“是我疏忽了，我癡長你兩歲，冒昧叫一聲小林。禮尚往來，你也叫我樂甫吧?！?/br>
凌彥沒想到他真這么叫，但自己說了，也只能認命。

兩人在餐桌邊坐下，霧氣氤氳，纏上鏡片。凌彥隨手摘下眼鏡擱在一邊，挑起面條吃了起來。

最簡單的面條，下了個荷包蛋，說不上是什么美味，但絕對是熟練的手藝了。凌彥還在想著要不要出于禮貌稱贊一下面條美味，就聽到吳樂甫問：“小林，你這眼鏡沒有度數(shù)的？”

“是平光鏡，留學的時候大家都時興戴眼鏡，就習慣了。”雖然口頭上順利地應付過去了，但是凌彥心里還是有些尷尬。他本人是不戴眼鏡的，但是穿過來的時候林洛就這樣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情由，只能敷衍一個了。

不過吳樂甫的觀察力也是很強，自己摘個眼鏡那么自然的動作，他都留意到了。

吳樂甫沒有多做平靜，只是說：“天不早了，你也快些回旅店吧?！?/br>
凌彥回旅店歇了一夜，就叫旅店的小童叫了幾輛黃包車，把他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搬上，一氣拉到了小紅樓，再一點一點歸位。

吳樂甫在他搬東西上樓時搭了把手，其他時間都抱臂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里里外外忙活著。

林洛的行李中外文書籍并不多，僅有的幾本也都是，他學語言的，本就不需要太多專業(yè)巨著。反而是一部，一本，一些文選，占據(jù)了書架大部分位置。

“古今中外的書，小林最喜歡哪本？”吳樂甫好像隨口問道。

“。”凌彥回答，這是林洛的，也是他的答案?！澳隳?？”

“?！眳菢犯卮鹬?，又解釋道：“你可能沒聽說過，這是一個法國童話故事……”

凌彥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鞠到y(tǒng)，你這個時間很扭曲嘛。】雖然記不清楚，但他肯定，這本書成書的時候抗/戰(zhàn)都開始了。

【架空啊架空，凌老師，都說了是架空世界了！】系統(tǒng)的聲音愣是讓凌彥聽出了一絲惱羞成怒的感覺。

當凌彥從包裹中把毛筆字帖拿出來時，吳樂甫再次若有所思地說：“第一次見面，就覺得小林對傳統(tǒng)文化感情深篤，如今看來果然如此?！?/br>
“第一次見面，不是在北平嗎？”凌彥不假思索地反問。他倆連話都沒說上，哪來的感覺。

兩人一時都沉默了。

吳樂甫突然輕輕笑了起來，一手搭在沙發(fā)背上，倚著看他，“當時遙遙看著你，就覺得你與在座的高朋賓客格格不入?！?/br>
這可不是什么好話，凌彥也只是皺了一下眉。

吳樂甫自顧自地說：“如我一般?！彼侄似鹦咨系牟杷?，朝凌彥遙遙一敬。

三天假滿，凌彥也安頓完畢，正式開始了教書生涯。

開始和學生接觸，凌彥也開始盤算做任務。但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根本無暇去考慮完成任務，擺在他面前的第一道難關，就是教書。

凌彥沒當過老師，但是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他本以為以自己當了十幾年學生的經(jīng)驗，不說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