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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路很長,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后來終于聽到影影綽綽的說話聲,我尋聲過去,眼前似有若無地現(xiàn)出一些場景,而后忽然,一道亮光迎頭劈下,我下意識抬手去擋,可身邊卻忽然變得亮堂起來。身邊一女聲問:“你在干什么呢?幫我把那支釵子撿回來??!” 我撤開手,見眼前站著一個三四歲的女孩兒,她嘟著嘴,盈著笑,臉上全是幸福的模樣,而此刻的我,視線與她在同一高度——大約,這便是從前的那些事了。 第七十七章 從前 到底已過去十多年,盡管這畫面不似之前模糊,可相應(yīng)的情節(jié)卻很瑣碎。前面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我與一個女孩一同玩鬧的場景,期間時常有宮女追著我們跑,口中喚著“公主”,卻都不敢得罪我們兩人。后來有一次,宮中大宴,宴席之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我都不認(rèn)識,那旁邊的小女孩卻津津樂道地說出了他們所有人的身份。 其中有一對兄弟,他們與我們年紀(jì)相仿,可在與宮臣的交往中顯得格外老成,我不免多看了幾眼,旁邊姑娘打趣道:“怎么?看上人家了?” 如今我是成人視角,可情緒還是會隨著當(dāng)時的情境再起波瀾。她這話一說,我便心覺格外羞赧,可眼光卻始終忍不住往那兩人身上飄,他們一個白衣颯颯溫文爾雅,一個面冷如冰緋衣染血,在這盛大的宴席之上,尤其地惹人注目。 之后的記憶忽然變得混亂,有很多人喊,很多人叫,很多人在跑,很多人在逃。我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可不久后,外面就響起了喊殺之聲,緊接著又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我和那女孩兒躲在簾后,卻發(fā)現(xiàn)來人是一體態(tài)雍容身著宮裝的婦人——她是妃子,前朝的淑妃娘娘。 之后就發(fā)生了顏?zhàn)苛赵?jīng)向我描述過的事,她對我們說一定要活下去,將龍紋令塞到我懷中,對著我們說對不起,而后讓兩個人分別帶著我們走。兩個人,兩段人生,我的記憶里,之前的那些年,我和她的生活連在一起,可這一日后,我們卻再沒有交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后來,那帶我走的人在半路被人射殺,那時剛好到一個湖邊,我跌在湖里,水很冷,可我不敢冒頭。我就那樣潛在水底,憋著氣游到了對岸。上岸時候聽到對面踏踏的馬蹄聲,我本已累及,卻不敢怠慢,仍是跌跌撞撞地往前。我不知我要去哪里,可我知道,我必須跑。 馬蹄踏水的聲音,刀劍乒乓的聲音,以及渾厚的男聲震天動地的喊聲,它們交織在一起像個魔咒,帶給我的則是無邊無際的恐懼。我不知道身后何時沒了追兵,我也不知道我到了哪里,后來我暈倒在了一處草叢里,意識朦朧時有人抱起了我,他一面問我可曾有事,一面帶著我打馬飛馳。 也不知多久以后,身上突然涌上一陣?yán)湟猓夷﹃p臂起身,見自己身處一山間里,洞外正下著雪,前方則是一眼看不到頭的樹林。像是錯覺,我聽到一個聲音說:“我去引開他們,你一定要活過來!” 我本已絕望,可想到這句話我又充滿了斗志,于是冒著風(fēng)雪往前走,所幸后面再無人追。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我又餓又渴又累,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于是到一古樹邊上,我尋了些工具,將一直揣在懷中的龍紋令埋了下去。 之后就是我記得不清,卻隱約有點(diǎn)印象的事,在我之前的記憶里,我一個人走到尤華村邊的小河邊,一頭栽倒下去,是有幸遇到了正在村頭洗衣的尤嬸,才免得死在那個冬日。可事實(shí)是,我確倒在了一處河邊,只是那條河,根本就是那座山上積雪化成的雪水。 而尤嬸的出現(xiàn),不是恰好,是特意。 改朝換代,從不是一朝一夕,君立不傻,淑妃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早在數(shù)月前她就意識到了危險,從那時她便開始著手為自己為女兒為皇室準(zhǔn)備后路,只是她沒算到,君齊的動作能那么快。她被迫改變了策略,一心只想保住她年幼的女兒。 而尤嬸,便是她之前安排在尤華村中的人,而這村乃至荀安城中,除了她,還有好幾個武功高強(qiáng)之人,皆是淑妃的人,其中就有尤小二的父親,以及楚錦那個賣酒的爹。 淑妃的計(jì)劃是,讓帶我出宮的人將我送到尤嬸手中,從此我就可以隱姓埋名生活下去,可那人的死亡打亂了她的計(jì)劃,好在最終,在多方打探下,尤嬸還是找到了我。 這里,才是我被挖走的記憶里,最重要的部分。 ——我不是君離,顏?zhàn)苛詹攀牵?/br> 其實(shí)淑妃并沒打算封住我的記憶,她讓我替代她的女兒,跟我道過歉,而那時什么都不懂的我就這么懵懵懂懂地答應(yīng)了。后來到了尤華村,尤嬸將我?guī)У接燃?,淑妃安排的人便都聞訊來看。他們避開了我,可經(jīng)歷了宮亂的我已然長大許多,對他們我也多留了個心眼,于是在他們說話時,我偷偷躲在后面將話里的內(nèi)容聽了個徹徹底底—— 他們說,他們得保護(hù)我。 又說,保護(hù)我的目的,就是讓我在十年之后,代替顏?zhàn)苛粘蔀楸娙俗分鸬哪繕?biāo)。 到底年輕,聽到這樣的話,我還是發(fā)出了聲音,緊接著,閃著銀光的飛鏢就穿墻從我眼前飛過,那光芒,仿佛能將我的眼睛灼瞎。 尤嬸封了我的記憶,她用的功夫與淑妃給顏?zhàn)苛沼玫牟⒉灰粯?。淑妃怕傷害顏?zhàn)苛眨椭挥昧怂约汗αΦ娜?,采用的也是相對溫和的方式。她想狠一些,可她狠不下心,于是顏?zhàn)苛盏挠洃洷粩噥y,而她對過往的掩藏,最多也不過十年而已。十六歲并不是一個坎,只是顏?zhàn)苛涨∏『迷谀翘煊浧?,而那一天又臨近宮亂之后十年整。 而尤嬸對我則狠心得多,雖是回憶,可我仍覺得那畫面諷刺,她一面說著皇室對不起我,說著皇家需要留下血脈,一面又異常狠心地將她的功力源源不斷地輸送到我的腦中。那功夫叫什么我不知道,只是聽旁邊人說,她的行為,根本就是破壞我的大腦,讓我的腦中產(chǎn)生淤血,而她,則將它們強(qiáng)行逼到我的記憶神經(jīng)旁邊,讓它對它們產(chǎn)生擠壓。 如此一來,不除淤血,我斷不可能再憶起從前,可這樣一件危險,又不定產(chǎn)生什么后果的事,根本不會有人愿意去做。最重要的是,也沒有人會在意我記得什么,不記得什么。 回憶走到這里就顯得格外悲涼,我清楚地感受到那一刻我恨不能去死,也不要被她們利用,可那日的事情根本沒給我機(jī)會,我失了記憶,以為尤嬸是我的救命恩人,而尤斌,果真是她不幸人生中一個不幸的產(chǎn)物——尤斌從來不傻,他會從小裝起,不過是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讓我在適宜的時候,心甘情愿地離開尤華村。 沒錯,為我與尤斌配婚的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