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茲意紛呈,全是各色梅花,灑金、綠萼、宮粉,還有朱砂,以純手工紫砂盆栽培,大小不同,形態(tài)各異,正開得如火如荼。 慕容薇喜歡宮粉的重瓣,停在一株崎嶇青雋的宮粉梅前贊不絕口,慕容蕙喜歡灑金,正笑盈盈指給皇祖母看。 沒有水仙,前幾日潔白的水仙都被慕容薇撤下,全換做各式梅花爭(zhēng)春。迫切地期待著想看,拒絕了自己去放煙花的提議,蘇暮寒是不是一定要那么做。 慕容薇也曾想過,要故意將水灑在蘇暮寒身上,要他不得以去換下里面素白的衣裳。卻又知道,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不如好好看一出戲,看他如何粉墨登場(chǎng)。 皇太后已經(jīng)好些年沒有這樣的興致,吩咐小太監(jiān)們多多準(zhǔn)備煙花爆竹,就在殿外的空?qǐng)錾先计稹?/br> 璀璨的煙花一朵接著一朵,一會(huì)兒是五彩的大麗菊盛放,將歇未歇時(shí),另一朵煙花又壓著它怒放,點(diǎn)燃了整個(gè)夜空。 皇太后興致勃勃瞧著,露出歡喜的笑顏,孩子般招手要眾人來看。 知道皇祖母席上用得不少,慕容薇怕她積食,吩咐瓔珞去泡一杯摻了陳皮的普洱,端給皇祖母。 皇祖母暖心地拍著她的手,就像最普通平凡的祖母,笑容慈愛而安詳。 然后,一如上一世。 皇祖母久病初愈,到底精神不濟(jì),坐了片刻便覺得倦怠,想要靠在羅漢床上躺一躺。蘇暮寒貼心地扶著皇祖母,又探身取過榻上豆綠色的錦緞四合如意紋靠墊,小心替皇祖母倚在腰間。 湖水綠的錦袍掛住了衣架,不覺一扯就露出一角雪白的素衣,還有從腰間垂落下來的細(xì)細(xì)的麻繩。 皇太后望著那抹素白愣怔,楚皇后忙著替她添茶,遮住蘇暮寒衣衫的下擺。轉(zhuǎn)身間,蘇暮寒極快地?fù)崞搅艘陆?,又含笑坐在皇祖母下首?/br> 皇太后半晌沒有說話。她以手撫額,閉上眼睛又緩緩張開,含笑招手叫楚朝暉前來。 楚朝暉被那抹素白驚得變了臉色,此時(shí)又不敢沖著兒子發(fā)作。心內(nèi)墜墜,見母后神色沒有多大改變,依言挨著母后坐下。 皇太后半倚半坐,撫摸著大女兒的鬢發(fā),又撫摸著大女兒朱紅的霞帔,不覺輕輕嘆氣,“團(tuán)圓夜,人未團(tuán)圓,朝暉,這些年終歸是苦了你?!?。) 第七十八章 添歲 繪著蓮紋的七瓣琉璃宮燈映著淡淡的清輝,光暈柔和瑩亮,灑在皇太后滿是皺紋的臉上,平白添了幾分蕭瑟。 母后終歸是老了,再不復(fù)當(dāng)年叱咤風(fēng)云的英姿。 “母后”,楚昭暉強(qiáng)言歡笑喚了一句,便將頭埋在母后胸前,忍住想要潸然落下的淚滴:“女兒哪里有苦,母后與meimei、兒子都在身邊,將軍平時(shí)書信不斷,再到明年就會(huì)回來述職”。 皇太后咀嚼著大女兒最后那句話,只覺得字字如風(fēng)干的砂礫,毫不留情地磋磨著自己的心。 大女兒心思單純,從小就沒有她meimei那般的七竅玲瓏,難道不曉得越是這般描畫,更顯得越描越黑。 大年節(jié)下,皇太后不想令大女兒難過,也不想提方才蘇暮寒是不留心還是刻意,只攬了攬女兒瘦弱的肩頭,輕輕替她整著綰發(fā)的白玉簪,心疼地說了一句:“朝暉,你的苦、你的孝順,母后心里都知道?!?/br> 皇太后的目光緩緩從眾人臉上略過,落在蘇暮寒與慕容薇身上,眼中全是對(duì)小輩的慈愛:“御花園里,大約梅花開得正盛,哀家想要看看,一把老骨頭又怕天寒地凍?!?/br> 她將手指著蘇暮寒與慕容薇:“大年節(jié)下,人人都在守歲,哀家也省得勞師動(dòng)眾。暮寒,你帶阿薇去多折些鮮艷的梅花,給皇祖母插瓶?!?/br> 皇太后端詳著擺了一殿、香氣馥郁的梅花,露出孩子氣的笑容:“這里的梅花雖多,哀家卻總是看不夠。” 蘇暮寒腦中還是空白,方才皇祖母明明瞧見了他衣角縞素的慘白,也瞧見了他腰間垂下的麻繩,可是他想見的場(chǎng)面并沒有出現(xiàn)。 后背一片漉濕,掌心里粘達(dá)達(dá)全是冷汗,蘇暮寒機(jī)械地聽著皇祖母的吩咐,放慢了腳步等著慕容薇跟上。 那截麻繩還系在蘇暮寒腰間,早已知曉答案,慕容薇不需要去問他任何問題。她乖巧地向皇祖母行禮,再淡然地隨上蘇暮寒的腳步。 有些事可以改變,有些事卻注定要重來一次。 蘇暮寒對(duì)他們每個(gè)人的恨已然深入骨髓,如九丈玄冰,不被親情融解。 蘇暮寒聰明地選擇了緘默,他不曉得慕容薇是否看到方才的一幕,只是她不問他便不解釋。想要依舊將慕容薇的小手暖在自己手中,卻發(fā)現(xiàn)她帶了一只紫貂毛的長筒暖袖籠,兩只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籠在袖中。 慕容薇神色冷淡,大約依舊在為方才自己不答應(yīng)與她去放煙花而生氣,卻并沒有提方才殿里的一幕。 蘇寒放下心來,漸漸恢復(fù)了自如,與慕容薇軟軟說道:“將皇祖母要的花折回,便陪你放煙花可好?” 慕容薇輕輕搖頭,語氣里滿滿的桀驁:“表哥既是覺得陪皇祖母守歲更重要,阿薇自然也該盡孝,今夜哪都不去,只守著皇祖母便好?!?/br> 依舊是一言不合便將不滿寫在臉上的直脾氣,蘇暮寒面上碰了釘子,心下卻安,只如往日般寵溺又無奈的笑,挑了開得飽滿的梅花折了滿懷。 兩人捧著大把梅花回到壽康宮時(shí),皇太后已然歇夠了,又是精神十足,還吩咐人端上了火盆子。 早些年的皇祖母一直保留著她家鄉(xiāng)的某些習(xí)俗,例如除夕夜里全家都要跳火盆,預(yù)示新的一年里會(huì)帶來好福氣。后來隨著年紀(jì)漸大,火盆便成了擺設(shè),只是除夕夜里象征性地燃起來,算是驅(qū)逐晦氣。 見他們回來,皇祖母連聲喚著,快過來烤火,去去晦氣。兩人依言立在火盆邊,火焰明滅間,慕容薇望見蘇暮寒的臉,那樣沉靜與從容,仿佛方才的一幕從未有過。 皇太后興致高昂,半倚在羅漢炕上,吩咐宮人們?cè)诨鹄锫窳税謇蹩旧稀0讒邒咛袅孙枬M的板栗,拿著火鉗不停地翻撿,不多時(shí),濃郁的香氣便彌漫開來。 慕容蕙那日隨著長姐雪中捉錦雞,嘗過烤好的板栗,一直意猶未盡,不想皇祖母宮里也這般有意趣,不覺拍手叫好。 皇太后帶著幾個(gè)孩子玩鬧,又樂了片刻,實(shí)在支撐不住,便吩咐白嬤嬤去取早就準(zhǔn)備好的荷包。 “本想著一家子守歲的,老太婆熬不到子時(shí)了”,皇太后自己打趣著自己,“只好先將荷包散給你們添歲,今日早睡明日早起。” 白嬤嬤從里間端出早就準(zhǔn)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