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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問,再次勢如決堤,又涔涔而下。 為父母穿孝確是真情,她早先不知道父母過世的消息,從去年才親眼見到祖屋易主,又親見雙親的墓碑,自然想從去歲算起,立志守滿三年孝期。 這些個(gè)老氣橫秋的衣物,不單只是為父母行孝,而是她還想深深地埋葬自己。 一個(gè)不貞之人,又學(xué)了戲,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午夜夢回時(shí),菊影有多少次想結(jié)三尺白綾一了百了,只是放不下,還有兄長這個(gè)牽掛。 菊影理會得輕重,那些個(gè)不貞之類難聽的話,自然不能當(dāng)著夏蘭馨的面去說,她哀婉欲絕的神情卻再次出賣她,徒給夏蘭馨添了疑惑。 夏蘭馨已然及笄,家中又有幾位早嫁的jiejie,偶爾提起閨閣趣事,總能叫她聽上一半句,并不是半點(diǎn)不曉人事的孩子。 女子遭受侮辱,大約就是為得那些事。夏蘭馨聰明地不再追問,只憐憫地望著菊影,細(xì)聽她的分辨。 菊影勉強(qiáng)收斂了情緒,嗚咽道:“去歲才得知父母過世,奴婢就從那一日算起,一定要為父母守完三年孝。” 眼中滿是牽掛,菊影可憐兮兮抬起頭來,向夏蘭馨探詢:“聽郡主的意思,奴婢的兄長如今在皇城落腳?未知他一個(gè)人孤苦伶仃,如今可有人相伴?最近過得好不好?” 不憐自己悲哀,身如飄萍無蹤,先詢兄長安危,足見這菊影也是純善之人。 夏蘭馨輕嘆一聲,將羅訥言的情形大至說與菊影,待提到兄長在京開了藥鋪,希望借著羅家藥方尋親的一幕,憶起往昔一家四口雖然粗茶淡飯,卻是和和美美的日子,菊影又是哽咽難言。 風(fēng)雨之后可見彩虹,夏蘭馨苦勸了幾句,亦是真心期望這對兄妹苦盡甘來、在皇城團(tuán)聚,安安穩(wěn)穩(wěn)過完下半生。 小螺打水進(jìn)來,取了香脂花露,替菊影凈面。菊影怎敢勞動(dòng)郡主眼前的人,忙起身道謝,接了帕子將眼淚擦凈,重新凈了面,又取了香脂勻在面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調(diào)虎 就著菊影梳妝,夏蘭馨便將慕容薇的意思說與她聽:“公主殿下有話,若能斷定菊老板便是羅小姐,公主自當(dāng)為你贖身,帶你回京,助你兄妹團(tuán)圓?!?/br> 菊影眸間閃過欣喜,卻又一時(shí)忍不住,再次落下淚來,打濕了剛剛理完的妝。 她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襟,長嘆一聲道:“奴婢飄零之人,能得知兄長安好,便沒了牽掛。承二位貴人好意,菊影來世銜環(huán)結(jié)草報(bào)答,卻不必再為奴婢贖身。” 滿心思念,世上唯有哥哥這一位親人,菊影如何能不想念? 她多想撲到哥哥懷中痛痛快快哭一場,來訴這些年自己所受的委屈。只是哥哥已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菊影毅然決定斬?cái)噙@縷親情,不能因自己這賤身誤了兄長前程。 不過片刻間,菊影已然想得透徹。能勞動(dòng)公主與郡主替兄長尋親,兄長必然已經(jīng)在京中站穩(wěn)了腳跟。若憑著身上的功名繼續(xù)走科舉的路子,,來日還可好好搏個(gè)前程,替羅家光耀門楣。 而自己,被人玷辱不說,又入了梨園戲班這一行,羅家人的面子被自己丟盡。若來日被人翻出,只會成為兄長的負(fù)累,為他將來的仕途抹黑。 菊影往夏蘭馨面前一跪,重重叩頭道:“公主與郡主的大恩大德,菊影銘記在心。唯求兩位貴人不要將尋得奴婢之事告訴兄長。待過得幾年,兄長尋親之情慢慢淡了,他也就歇了這心,就全當(dāng)從未有過奴婢這個(gè)人吧?!?/br> 相思想望不能相親,菊影一定有難言之隱,夏蘭馨一清二楚。只是對方不愿意說,她便無法問出實(shí)情。 聽菊影說話,雖是短短幾句,卻可知性情剛烈無比。夏蘭馨生怕再生事端,不敢將人放回吉慶班去,就好生留在驛館里住下,還撥了個(gè)人侍侯著。 怕戲班子里有人嚼舌根,夏蘭馨又使人給吉慶班的班主送了信,就說是郡主喜愛聽菊老板的昆曲,留在驛館小住幾日。 吉慶班巴結(jié)貴人還來不及,哪里敢多說一句重話,反而請來人帶話給菊影:“好生伺候郡主聽曲,花紅與俸祿都給你翻倍。” 至于菊影的難言之隱,夏蘭馨雖然猜到一二分,更不敢守著比自己年紀(jì)更輕的慕容薇去說,而是建議道:“我們年紀(jì)小些,菊影未必會信得過,不如明日請羅嬤嬤去問問。說來她們還是同姓,若再敘起同宗,這一對兄妹日后京里豈不是還有照應(yīng)?” 一個(gè)女孩子離家這幾年,菊影的為難處慕容薇也能猜到幾分,對夏蘭馨的提議自然深以為然。。菊影自然無法對著兩個(gè)閨閣女兒述說這些難以啟齒的事,卻可以對著羅嬤嬤訴一訴,也能放松她的心情。 到底熬不得通宵,兩個(gè)姑娘議完事身上輕松,喚了瓔珞伺候熱水,簡單梳洗了一番,就在慕容薇房里寬大的花梨木拔步床上將就了一宿。 待第二日用早膳時(shí),瓔珞進(jìn)來通傳,見兩人肩并肩正睡得香甜,慕容薇大把的青絲從綢被上滑落,似鋪陳了一地的青綢。 知是昨夜歇得晚,瓔珞不敢喚起,只好生替二人掖了被角,便悄悄出來吩咐廚房晚些另預(yù)備早膳。 郡守夫人聽得傳話,急得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即不敢誤了慕容薇的早膳,更不敢誤甄夫人那邊的時(shí)辰,她從廳堂走到院門,又從院門走到廳堂,簡直如坐針氈。 眼瞅著太陽越升越高,慕容薇院子里還是寂靜一片,郡守夫人只得陪著小心來尋安國夫人告罪:“本該侍候公主用完早膳再行離去,只因府中忽然有些急事,臣婦須得回去一趟,并不耽擱回來安排貴人們的午膳。” 三餐相陪,楚朝暉其實(shí)并不喜歡郡守夫人的下做,更不喜歡她總在眼前晃悠,便順?biāo)浦鄣溃骸胺蛉俗匀ッΠ?,待公主醒了,自有我照?yīng)?!?/br> 郡守夫人這次到是乘坐郡守府的馬車,一路招搖過市,只是并未像她所說回府有事,而是在一家賣緞子的大店鋪前門下了車。 約莫半刻鐘的功夫,郡守夫人從后門出去,便已換做尋常人家的打扮。 一件蔥油綠的杭綢帔子,淡藍(lán)色的馬面裙,一只手抱著那只鎖得死死的紫檀木匣子,另只手扶著小丫頭的肩膀,活脫脫大戶人家的奶奶。 郡守夫人這里從后門匆匆登車。前頭便由她的貼身丫頭換了她從前的衣服,頭上又遮了幕籬,瞧不出真容。 一路招搖,底下人手里還抱著幾匹錦緞,大丫頭搖身一變成了主子,從從容容登上了郡守府的馬車,直直往府里奔馳而去。 使得一手上好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jì),卻躲不過出岫的人眼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