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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時隨著上頭的紅線勾勾畫畫,心里有些想法大膽成形。 陳芝華將信誦完,端淑地立在一旁,等著老太君垂詢。 老太君重新歸了座,捻動著腕間小葉紫檀的佛珠露出慈愛的筆臉,向陳芝華伸出手來:“好孩子,過來祖母身邊坐,難為你肯跑這一趟?!?/br> 陳芝華臉上紅霞一直未褪,映著身上那件紅顏色的帔子,眉眼格外瀅瀅。老太君亦是過來人,怎不曉得姑娘家心里的羞澀,只握著她的手鄭重問道:“你父親還有什么話說?” 父親分明是吩咐自己請老太君傳人,有幾句話還要交待夏鈺之,只是這樣的話叫陳芝華如何開口? 陳芝華一時扭捏,另一只規(guī)規(guī)矩矩放在長裙上的手繞弄著腰間的絲帶,顯得有些為難。見老太君目光始終慈愛,陳芝華將心一橫,輕聲說道:“父親說,他不懂武力的部署,這些事還須仰仗…仰仗…” 竟然發(fā)覺自己不曉得該如何稱呼夏鈺之,喚一聲將軍太過生份,喚名字又喚不出口,裊裊的茗香四溢,氤氳得陳芝華臉頰嫣紅,含羞低下頭去。 “可是你父親另有話要交待鈺之?”老太君愛憐地望著陳芝華,瞧著這甘愿拋頭露面的女子,心中有著深深的贊許。 陳芝華羞澀地點頭,臉上雖然嫣紅一片,話語里卻不失分寸:“芝華情知于理不合,奈何事有輕重緩急,請老太君恕罪。” “陳家耿耿忠心,你這孩子心里又是一片大義,哪有什么罪過需要老婆子來恕?”老太君握著陳芝華的手不舍得松開,一面吩咐人去請夏鈺之過來。 命綺羅開了自己的妝奩匣子,老太君親手挑了一套自己年輕時的翡翠頭面,遞到陳芝華手上:“我十分喜歡你的模樣秉性。今日是家家團圓的日子,祖母不能留你吃飯,這是一點心意。” 聽得老太君句句都是以祖母自稱,陳芝華曉得這是滿意這樁婚事,臉上紅霞嫣然浮起。見那翡翠上下通透,沒有一絲瑕疵,知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生怕夏蘭馨不自在,趕緊婉言推卻。 夏蘭馨本是立在老太君身旁,此刻轉(zhuǎn)到了陳芝華這一邊,攬住了她的臂膀誠心誠意說道:“芝華jiejie熟讀圣賢書,難道不曉得長者賜,不可辭?且莫辜負祖母一片心意?!?/br> 兩下里親事基本敲定,只因礙著八月中秋,放小定的日子還未確定。老太君先取中了陳芝華這個人,又取中她清清白白的家世。如今再看她的行事,更是從里到外透著喜歡,慶幸夏鈺之來日必定得個賢內(nèi)助。 生怕她在自己面前放不開,老太君便隨意提起,問及陳煥忠兄妹今次如何傳遞的消息,陳芝華并不隱瞞,恭恭敬敬地認真做答。 提及遠在揚州的長姐,陳芝華目露牽掛,語氣里添了些沉重。 老太君再仔細琢磨江陰的消息,緩緩問陳芝華道:“如此說來,你長姐身邊并不太平?” 陳芝華垂著眼瞼,輕輕嘆了口氣:“長姐身處旋渦,自然要步步小心,何況身邊還有個粘亦纖隨時盯住。不瞞老太君,芝華心里著實有些忐忑,盼著那邊能夠立時快刀斬了亂麻,還大家一片清靜天地?!?/br> 說話間,羅綺進來稟報,夏鈺之已然到了門口。 即是祖母傳喚,便不算私下見面。曉得陳芝華過府,夏鈺之眉眼全是燦燦,就著羅綺挑起的簾子,大踏步便進了老太君的正房。 第四百章 獨處 陳芝華手握茶盞,與夏蘭馨陪著老太君說話。本已神色坦然,起身與夏鈺之見禮時,雙頰又是暈紅如花。 夏鈺之寒星似的眼睛里瞧著笑容很淺,卻有深深的沉醉從溫柔的目光中滿溢出來。極快地在陳芝華臉上打個轉(zhuǎn),又戀戀不舍地移開,只聽她轉(zhuǎn)述著陳如峻的原話。 聽陳閣老的意思是如今便往江陰增兵,將那里圍成一片孤城。夏鈺之雙眉緊蹙,立在祖母房里的輿圖前頭,目光從皇城一路掠過,直落到江陰上頭。 這么一大片地方,想要牢牢切斷,最少也要幾千人的兵力。在江陰幫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運這么一大批人,實在難比登天。 陳如峻的意思便是如此,請夏鈺之這兩天想出應對之策,十六日的大朝會一過,便可以去御書房面圣,陳述調(diào)兵的辦法。 夏鈺之覺得肩上擔子更添一重,眼望老太君,恭敬地問道:“祖母,您的意思如何?” “陳閣老的想法很對,那邊確須立時泒兵。如今北邊的一脈已然切斷,江陰地段外援已不暢通?!崩咸猾C錘定音,只踟躕著說道:“如何增法,已然時不我待,現(xiàn)在就要拿出主意。” 即使是當年的浣碧雙姝有著迥異于常人的才思,想要在一時三刻間便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也是難比登天。 望望一臉期待的陳芝華,夏老太君在心里無聲嘆口氣,慨嘆自己廉頗老矣。想要趁著夜深人靜時,入宮與皇太后通通氣。 “芝華,你且回去轉(zhuǎn)告陳閣老,就說老婆子與鈺之好生合計合計,務(wù)求人不知鬼不覺把軍隊調(diào)過去”。 眼瞅著夕陽越來越暗,離著家家團圓的時刻越來越近,老太君為著陳芝華清譽著想,再舍不得也要先送她離去。 “祖母且慢”,夏鈺之立在輿圖前,目光不住在姑蘇與江陰地帶上頭徘徊,盯住了那一條貫通南北的京杭大運河航線。 冥思苦想間,眼前驀然閃過玉屏山頂上慕容薇的泣淚而訴。 那悲壯又慘烈的一幕再現(xiàn),她說前世的蘇暮寒將十萬士兵扮做纖夫與貨物,借著商船的掩護,一昔之間便立在了皇城腳下,殺了崇明帝措手不及。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該是當下最好的解決辦法。 夏鈺之劍眉如峰,星目中透出點點璀璨的火花。他手指輿圖,沿著京杭大運河的線路盤旋直下:“祖母請看,便依著今年二月間阿薇去蒼南的路線,沿京杭大運河直抵江陰,沿途碼頭皆可落腳?!?/br> 慕容薇對前世蘇暮寒那十萬大軍耿耿于懷,一來一回沿著京杭大運河走了兩次,對每一個可能停船與屯兵的地方都做了周密的調(diào)研,還曾約著夏鈺之實地勘察,正方便了如今活學活用。 與夏鈺之一路行來,兩人早將京杭大運河的路線背得滾瓜爛熟,便是閉著眼睛,那些縱橫交錯的河流與山川也浮在眼前。 夏鈺之將最簡潔與隱秘的線路標出,眼望祖母露出踟躕滿志的目光:“不過幾千士兵,小半扮做纖夫,大半藏身船上。如今正值金秋,南來北往的貨物買賣正是旺季。從潛龍衛(wèi)里尋個可靠人扮做商戶,一路拿著工部的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