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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九重薇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76

分卷閱讀376

    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么長的時間,自己都被溫婉玩弄于股掌之上,蘇暮寒再回想她的態(tài)度,哪里是什么客氣,分明是老早便與自己劃清界限。

    蘇暮寒心頭無名火早已燒起,若不是礙著母親在側(cè),真想將溫婉拖到一邊,好生問個仔細。

    打從幼年時無來由的親近,令他知曉溫婉身世的那一刻,更對她毫不設防。他一門心思將溫婉看做自己人,溫婉防他之心卻甚于防賊。

    明明早與夏鈺之暗度陳倉,護得自己外祖一家周全,卻還要惺惺作態(tài),拜托自己尋人。

    今日想刺一刺溫婉,蘇暮寒又怕得不償失,忍了又忍,壓下心里的怒氣,刻意放緩了腳步。

    他面上浮起不達眼底的笑意,淡淡問道:“婉jiejie既喚一聲母親,咱們便是正經(jīng)的姐弟。多喚了這幾個月的世子,難道還沒有喚夠?”

    楚朝暉走在前頭,渾然不覺空氣里有隱隱的硝煙氣息。一點嫩寒襲人,花斛間盛綻的金桂搖曳多姿,點點明媚開放在溫婉眸間,她無聲而笑,綿軟的話里一樣藏著細針:“總覺得世子更為尊重些,再過些日子便要改口喚做王爺。”

    語音清淺又模糊,唯有笑聲似空谷黃鸝,傳到楚朝暉耳中。

    離得遠些聽不真切,楚朝暉只做這姐弟二人是在寒暄,暗自壓下心底的苦笑。打小便相熟的兩個孩子,一向也算親厚,又哪里曉得私下還有身世的羈絆。

    眼瞅著兩人并未跟上來,楚朝暉便駐了足,回首說道:“阿婉與暮寒略坐一坐,母親去后頭更衣。”

    溫婉遙遙應了一聲“是”,回道:“替母親選了兩身衣裳,都搭在熏籠上,請明珠jiejie瞧一瞧,哪一身更為妥帖。”

    明珠頷首而笑,扶著楚朝暉往后頭更衣,只余了這姐弟二人暗藏玄機。溫婉便喚小宮婢上茶,將蘇暮寒讓在上坐,自己款款陪在下首。

    茶是生普茶磚,發(fā)酵的日子短,入口有些苦澀,回味卻是悠長。

    蘇暮寒優(yōu)雅地以杯蓋抹去上頭淺淺的浮沫,啜飲了一口。實在不喜歡那生澀的氣息,隨口笑道:“婉jiejie如何喚了口味,我記得你并不愛飲生普?!?/br>
    溫婉儀態(tài)溫柔恬靜,一襲淡綠曳地長裙,外罩青色云錦蓮紋寬袖夾衣,細細的腰帶挽成絲結(jié)垂在腰間,越發(fā)襯得風姿翩然。

    抬手飲茶間,腕上一只冰糯飄花的翡翠鐲細膩柔潤,如汪著一灣碧水。那般好的成色與水頭,那般嫻雅與從容的氣度,淺淺撞入蘇暮寒的眼瞼。明知眼前人身上有著與自己相同的血脈,卻又真是愛恨兩難。

    溫婉腕上叮當,輕柔地執(zhí)著茶盞淺淺一笑:“阿薇有朋友走茶馬古道,說是上好的茶磚。昨日方才得了兩塊,今日便拿出來待客,不想世子卻是不喜歡。既然茶不如舊,還換做水金龜吧?!?/br>
    有宮婢上前,想要撤下蘇暮寒手邊的茶盞,去替他重新?lián)Q茶。蘇暮寒卻是略略擺手,示意宮婢退下。

    他清湛的目光從溫婉面龐上掠過,流轉(zhuǎn)的眼波里帶著絲玩味。

    綿里藏針,溫婉竟然主動提起茶馬古道,想來知道的東西不少。蘇暮寒縱然掩飾得再好,也不由鋒芒微露,悠悠問道:“茶不如舊,婉jiejie是什么意思?”

    溫婉笑靨淺淡,眼神明亮而且無辜:“世子不喜新茶,依舊愛飲水金龜,溫婉這才有感而發(fā),是哪里說錯了不成?”

    宮婢已然退出,瞧著殿內(nèi)再無旁人,蘇暮寒這才泠然一笑,嘆道:“明人不說暗話,婉jiejie既然主動提起茶馬古道,我便曉得你的未盡之意。打開天窗說亮話也好,暮寒正好也有事想要請教。”

    第四百一十一章 唇槍

    溫婉眸間依舊一片淡然之色,眼望蘇暮寒笑道:“若是為著茶磚,溫婉可不認得那些人。更想要奉勸世子一句,既然水金龜可口,何必舍進求遠,去求什么茶馬古道的茶與罌粟。須知常在河邊走,焉能不濕鞋?!?/br>
    仿若一石驚起千層浪,蘇暮寒怦然變色,眼中更有一道寒霜輕覆,布滿重重陰霾。他冷冷笑道:“婉jiejie知道得夠多,難得未聽過禍從口出。我也勸jiejie一句,還是各人自掃門前雪比較好?!?/br>
    溫婉喟然輕嘆,終究覺得自己勸與不勸,眼前的局面都沒有多大改善。

    安國王府中母子不和的事情經(jīng)由明珠之口傳到溫婉的耳中,明珠滿心企盼溫婉能夠勸得這母子和好如初。

    溫婉心上便添了些深深的擔憂。上一世楚朝暉在城門樓高高的城墻上以死相逼,想以此阻住蘇暮寒反攻西霞的腳步,卻以香消玉殞告終。

    若照著眼前這個軌跡走下去,也許不會如前世那般慘烈,母子間反目成仇卻是指日可待。

    想要這對母子真正握手言和,便唯有蘇暮寒徹底放棄心中所念,不去想完成一統(tǒng)天下的大業(yè),而是安安心心做他未來的安國王爺。

    執(zhí)念深入骨髓,又有蘇光復等人在背后推動,溫婉深知想著說服蘇暮寒,確實難于上青天,只是為著楚朝暉,她總要放手一試。

    昔日玲瓏山上大雄寶殿內(nèi),世伽大師曾對自己當頭棒喝,喚起前塵往事。

    如今溫婉想效世伽大師一般,自己語出驚人,做那佛門獅子吼,或許會警醒蘇暮寒這個身陷局中的人。

    愿望固然美好,事實卻總相違背。

    罌粟的秘密猝然被人揭開,蘇暮寒不但毫不收斂,反而恨意迭起。望向溫婉的目光如開鋒的刀刃,鋒利無比。

    若不是別的途徑來錢太慢,誰又愿意鋌而走險,做那毒品的生意。那是蘇氏族人賴以生存的經(jīng)濟來源,還有日后復國的錢糧支撐。溫婉拿罌粟威脅,分明是要斷了蘇氏族人的活路。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蘇暮寒手上骨節(jié)咯咯作響,青筋根根爆起,恨不能揪著溫婉的胸膛問一問,她到底與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

    暗忖自己被她瞞了許久,如今又是這種狀況,蘇暮寒勾起嘴唇不怒反笑,冷而銳利地問道:“幾塊黑茶磚,婉jiejie當真小題大作。若是真心想要,自有蘇氏族人真心實意奉到你的前頭。怕是他們捧著一顆赤心,婉jiejie棄如敝履,還在踩在塵埃里輾上幾腳。”

    溫婉輕輕搖頭,耳上的翡翠蓮花垂珠墜輕輕蕩漾,如投在湖面的一抹瀲滟浮光,目光里卻含著一絲與蘇暮寒無法溝通的悲哀。

    “赤心也好,敝履也罷,我一概不想要。世子既喚他們一聲族人,也有三分親情,為何不肯真心替他們著想,非要將他們往死路上推?”

    蘇暮寒深深呼吸,壓下胸間的濁氣,眼中那抹霜花越結(jié)越厚,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