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38
今夜子時,光復(fù)先生必會登門拜訪,請老尚書外書房留門?!?/br> 錢唯真心滿意足回到府中,將外書房的人清理干凈,只留了阿誠一人候在門外,專等著蘇光復(fù)的到訪。 子時正,外書房里影影綽綽,兩個人模糊的剪影投上窗紗。阿誠守在門外,聽不得里頭都談了些什么,只瞧著窗紗上的兩個身影時而立起、時而坐下,時而湊在一起,時而又各據(jù)一方,到似是十分激烈。 直待丑正過半,身披黑色大氅的蘇光復(fù)才走了出來,錢唯真著了一身葛藤色的絲袍相送。兩人立在廊下互相告辭,面上俱是笑意,想是各人心愿達成,最后目標(biāo)一致。 錢唯真果真豁出一條老命,與蘇光復(fù)一個晚上的拉鋸,結(jié)果十分令他滿意。 除卻康南的資產(chǎn)與偌大的錢府,貌似錢唯真再無傍身之財。其實京城民巷那些金銀珠寶盡夠一家人下半生無憂,那是錢唯真替自家人留的退路。 以金錢為餌談妥錢瑰的余生,依然可以錦繡富貴活在宮中,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安寧。錢唯真再以自己的人脈與能力打動蘇光復(fù),許下諾言勢必要在朝中替千禧教拼盡最后一絲余力,換得蘇光復(fù)承諾,近日將兩個兒子送出京師。 東西南北四方城門如今戒備森嚴(yán),各有禁軍把守,錢家人已然插翅難飛。而蘇光復(fù)進出皇城自由自在,錢唯真早私下留了意,猜測千禧教手里必然握著什么機關(guān)秘道,來來去去根本不走城門。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三窟 夜風(fēng)瑟瑟,無端添了寥落。 錢唯真送走蘇光復(fù),一個人立在黑魆魆的夜里,凝望著大兒子錢玟居住的東跨院沉思了良久,終是不便此時驚動他的嬌妻幼子。轉(zhuǎn)而低聲吩咐阿誠,去西跨院將次子錢玨找來。 錢玨已然歇下,卻是望著外頭漆黑的夜色,無論如何不能入眠。 他掐算著時間,妻子與兒子此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草涼驛附近,再過得一兩日便能到達康南。 想起臨別時兒子嬌嬌軟軟的童音那樣動聽,自己還曾親口允諾去杭州接他回家,如今一家人只怕是十里長亭的一別便是永恒,此生再也無法得見。 錢玨將頭埋在柔軟的枕席間,貪婪地呼吸著,那上頭似乎還留有妻子青絲如瀑的芬芳。盡管曉得不該兒女情長,兩行清淚卻不受控制,順著他的面頰滑落,都流進了刺繡著并蒂海棠的朱紅色茜香枕內(nèi)。 值夜的小廝披了衣隔著簾子輕輕呼喚:“二爺,醒一醒,老爺那邊有請?!?/br> 深更半夜的傳喚,若不是十萬火急,便是有著天大的壞消息。 錢玨激靈靈打個冷戰(zhàn),霍然坐起身來。手指顫抖著去抓掛在衣架上的寢衣,卻因為太過緊張,絲滑的藏藍色寢衣如枯萎的樹葉頹然飄落在地下,他沖外頭喝了聲:“進來與我更衣?!?/br> 心上只怕是妻兒有恙,錢玨一臉緊張地趕到錢唯真的外書房,見父親面上波瀾不驚,忐忑的心情才稍稍有了著落。 長子敦厚,次子玲瓏,行事上最像自己。有些事情錢唯真無法向長子托付,這才深夜傳喚錢玨,與他秉燭夜談。 待聽得父親輕描淡寫地述說,已然有法子送自己兄弟出京,錢玨心間瞬時閃過喜悅,只是那一剎那的歡喜陡然間便被悲傷湮沒。 有著任過京官的履歷,又在地方上歷練了多年,錢玨看問題的眼光已然精準(zhǔn)獨到。打從知道自己回京述職便是精心設(shè)下的圈套,錢玨對自己的性命以及錢家的未來其實已然渺茫。 父親手中有多少資本、多少人脈,他大體也可理清。 忽然間冒出來的辦法,若不是做了重大犧牲,便是壯士斷腕的決絕。 錢玨眼眸間蔓延的哀傷如水,也漸漸打濕錢唯真的心田。有那么一刻,錢唯真悔不當(dāng)初,官職夠大即可、錢財夠用即可,都是自己人心不足。 憑著貪墨賺下巨資,更不想在崇明帝面前低頭,如今卻換得一家人骨rou離散的場面,當(dāng)真得不償失。 世間沒有后悔藥可吃,明知已然是錯,卻還要一條路走到頭。 兒子不舍得留自己赴死,是他的孝順。自己送他一家人團聚,更送出錢府未來的希望,那是自己的慈愛。 錢唯真拼力忍住心間的凄楚,笑得如沐春風(fēng),將他與蘇光復(fù)及蘇暮寒的交易和盤托出。他鄭重地告訴錢玨:“你兄長雖然碌碌,卻是仁厚之人。日后你們兩兄弟互相輔佐,須牢記血濃于水,千萬不要為著虛名起了內(nèi)斗,那才是壞了錢家的根本?!?/br> 想到可以與妻兒團聚,錢玨自然高興。卻要撇下老父獨自在京,應(yīng)付那些就要來到的暴風(fēng)驟雨,委實不是他的心愿。錢玨真想將一個人分成兩半,全了忠孝仁義,更顧了兒女私情。 他眼含熱淚,抓著錢唯真的手問道:“我們都離了京,父親如何能獨善其身?此種情形,要兒子如何能走得放心?” 錢唯真卻滿足地嘆了一口氣,笑道:“這便是最好的局面。崇明帝想將錢家一網(wǎng)打盡,卻不料我的子女盡數(shù)送出,獨留下我老頭子一人?!?/br> 見兒子面有不忍,錢唯真大笑道:“你父親早年間便有個錢狐貍的名聲,狡兔尚且三窟,何況我哉?不要將事情想像的那么壞?!?/br> 吩咐錢玨及早準(zhǔn)備出行事宜,錢唯真又拉著兒子,絮絮叨叨囑咐了許多事體,錢玨忍著眼淚一一點頭,將父親的交待都記在心里。 錢府里風(fēng)雨飄搖,在做最后的掙扎,宮內(nèi)依然是紅燭高照,笙歌曼舞。 這一夜楚皇后安排了晚宴,請君妃娘娘聽了吉慶班的幾折子戲,又約著她在超然閣觀燈。兩人彼此有意親近,不覺談性漸濃,因是天色漸晚,楚撥亂反正便遣人給崇明帝傳話,請他自己早早安歇。 崇明帝本想待在御書房里多瞧幾份奏折,又想著自打徐昭儀昭雪,事情過去了許久,自己還未曾撫慰兩句,未免令她寒心。 今日楚皇后親自宴客,無須徐昭儀相陪,她有片刻閑暇的功夫,便要玄霜擺架紫霞宮,去尋徐昭儀說會兒話。 郭尚宮當(dāng)日叫破徐、孟二位昭儀份位或許有變,這話一直存在徐昭儀心里,更恨透了這陰毒的行徑。 郭尚宮一日不除,那些個惡勢力只怕依舊會危及兒子的性命。徐昭儀自凌司正那里得來口供,心里頭已然雪亮。只苦于尋不到由頭向崇明帝訴說,又不能公然指責(zé)楚皇后打理的后宮出了漏洞,一顆心當(dāng)真百轉(zhuǎn)千回,夜夜不得安寢。 瞧著崇明帝深夜來訪,徐昭儀又驚又喜,接了帝王進來,自然見機行事。 曉得崇明帝愛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