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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錢瑰自然雙手將銀子奉上,絕無半個不字。如今我父親的命在哪里?我兩位兄長的命又在哪里?你口口聲聲拿錢買命,究竟買下了誰的性命?實(shí)話告訴你們,莫要相煎太急,否則,那姓莫的便是前車之轍?!?/br> 錢瑰口才極好,真真假假一番痛斥,那幾個大男人說她不過,頗有些惱羞成怒,上前便要拉扯她的胳膊。踏雪極為護(hù)主,拼著力氣抬起頭來,一口咬在那男子手上,留下兩個血rou模糊的牙印。 那男子痛得大叫一聲,一把從錢瑰懷中將踏雪拽出,往花架子底下狠狠一摔,幸而那上頭鋪了塊氈毯,踏雪依舊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哀鳴,嘴角浸出了幾縷血絲。 踏雪不屈地抬起頭來,依舊搖晃著身軀,想要跑回錢瑰腳下,護(hù)住她的主人。 “住手”,錢瑰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沖著踏雪便跑過去。她將踏雪緊緊抱在懷里,拿自己的衣袖替踏雪拭著嘴邊的血絲,一人一狗偎依在一起。 踏雪費(fèi)力地拿舌頭舔著錢瑰滴落在它爪子上的眼淚,又往主人懷里靠了靠,勉強(qiáng)吐了吐舌頭,似是要讓主人安心。 錢瑰擦了把眼淚,暫且將踏雪放在毯子上,將一直藏在袖間的匕首拿出,往自己咽喉上一抵,沖那幾個人狠狠喝道:“滾,回去告訴你們教主,錢瑰如今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哪個不曉事的再敢來撒野,我立時便血濺五步,叫你們?nèi)素?cái)兩空?!?/br> 錢唯真與蘇光復(fù)之間既有一紙契約,錢瑰名義上便成了蘇暮寒的人。 蘇光復(fù)雖然惱怒莫先生夫婦之死,卻也不能不替錢瑰留幾分面子。因此他命手下人只能威嚇幾句,大不了脅迫至靖唐關(guān),卻不能傷她的性命。 如今瞧著錢瑰以死抗?fàn)?,這幾個人到也不敢糾纏太深。 被踏雪咬傷的那個已然拿帕子包扎了傷口,色厲內(nèi)荏地說道:“錢姑娘,我家主子敬你曾是尚書府的千金,才不叫兄弟們對你動粗,你凡事要給自己留條后路。我們兄弟今日暫且回去,何去何從,姑娘好生想想,我們明后日還會再來?!?/br> 院中這一鬧騰,僅余的那兩名小丫頭早已嚇得愣怔,直待這些人出了院子,兩人還在樹下嚶嚶哭泣。 錢瑰心憂踏雪的傷情,哪有好臉色給這兩人,沖她們喝道:“哭什么哭,他們尋得是我,與你們沒有半分關(guān)系。趕緊將院子里收拾收拾,再準(zhǔn)備晚飯,拿小米熬些稀粥,端到我的房里?!?/br> 也不管這倆小丫頭臉色煞白,錢瑰將匕首收好,重新抱起踏雪,三步并做兩步往屋里走。 如今不是在昔日的錢府,踏雪傷得再重也無人替它療傷。錢瑰不懂醫(yī)術(shù),只能拿帕子拭凈它嘴角的血絲,再嘗試著喂了些清水。 藥匣子里有治跌打損傷的丸藥,錢瑰也不曉得起不起作用,她拿水化開喂了踏雪兩口,暗自祈禱叫踏雪能熬過這關(guān)。 踏雪很安靜,一雙明澈的眼睛一直溫柔地望著錢瑰。瞧著她端來的水,它也抬起頭,費(fèi)力喝了兩口。錢瑰送到嘴邊的rou脯,它卻是咽不下去,都吐在了外頭。 丫頭送上飯來,錢瑰胡亂吃了兩口,瞅瞅躺在榻上的踏雪,心間忐忑得不行。 她將稀粥拿湯匙送到踏雪口邊,踏雪聽話地咽了下去,一連喝了小半碗粥,錢瑰瞧著它精神尚好,一直提著的心這才略略放下。 往昔踏雪都是趴在錢瑰房里的腳踏上休息,今夜錢瑰不安心,將它安置在了榻上。自己炕桌上的油燈一直未曾熄去,錢瑰外衣也不曾脫,她時不時給踏雪喂幾口米粥,再瞧它能否安穩(wěn)睡去。 直聽得三更天的梆子遠(yuǎn)遠(yuǎn)響過,瞧著踏雪睡得安穩(wěn),已然發(fā)出清淺的鼾聲,錢瑰才朦朦朧朧闔眼睡去。 方才打個盹的功夫,錢瑰在睡夢中查覺到踏雪又在舔自己的手指,她一個激靈張開了眼睛,見踏雪萎靡地倒在榻上,嘴角又流出了大攤的鮮血。 瞧見錢瑰醒來,踏雪費(fèi)力地往前伸了伸頭,一顆大大的淚水緩緩滑落。它最后一次拿冰冷的鼻頭拱了拱主人的素手,戀戀不舍地閉上了眼睛。 陰陽兩隔,撫摸著踏雪柔軟的長毛,錢瑰一次一次回想著自己與它的初遇。她以為自己會淚落如雨,拿手擦拭了一把臉,臉上竟然半點(diǎn)水漬也無。 第七百章 吞金 望著伴了自己多年的愛犬驟然離去,錢瑰顫顫伸出手,不舍地?fù)徇^它的耳朵、它的眉毛,還有它小小的爪子,反而露出釋然的笑容。 她將頭最后一次偎在踏雪長長的絨毛上,低低說道:“踏雪,你走在我的前頭真好,省得我黃泉之下也不得安心。你且等我一等,過不了多久,咱們依舊會在黃泉相見。咱們一同在那里等著父母雙親,還有我的兄長嫂嫂?!?/br> 若踏雪活著,也許會沖錢瑰點(diǎn)頭,而今它安靜地躺著,一如它活著的時候,那樣安靜而又溫順,如同進(jìn)入酣然的夢鄉(xiāng)。 只是,它再也不可能蹣跚到主人腳下,再不能如從前一樣偎在她的身邊。 錢瑰不曉得抱著踏雪過了多久,直待窗外露出第一縷曙光,緩緩映上她酸澀的眉眼,她才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頸,黯然抬起頭來。 后院里有一小片碧茵如織的青草地,素日里踏雪極愿在這里休憩。錢瑰不要那倆丫頭的幫忙,只命她們尋了把鐵楸,費(fèi)力地替踏雪挖著墓地。 半米見方的土坑,費(fèi)去錢瑰整整一個時辰的功夫。果然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她撫摸著掌心熱辣辣的血泡,露出自我解嘲的笑容。 土坑里有踏雪素日用的碗碟氈毯,還有錢瑰特意放上的rou脯與清水。待一切收拾妥當(dāng),她才將踏雪小小的身軀放進(jìn)去,一抔一抔往它身上蓋著黃土。 黃土漸漸覆蓋了踏雪潔白的身軀,淚水模糊了錢瑰的視線,她忍了多時的淚終于涔涔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新翻的土地上,與踏雪恍若融為一體。 鄉(xiāng)下人厚道,那兩個小丫頭雖然從昨日便擔(dān)驚受怕,卻沒有棄主而去。一個瑟縮著陪在一旁,另一個去預(yù)備早飯,到惹得錢瑰高看一眼。 錢瑰就著泡菜簡單用了一碗米粥,便擱下了碗,吩咐兩個小丫頭進(jìn)來說話。 事到如今,不必累及無辜,錢瑰無意將她們留在身邊。從前守著碧梧與青衣兩人的說辭,不過是叫她們?nèi)サ冒残摹?/br> 闔身上望去,統(tǒng)共還余了三兩件首飾。錢瑰拔下頭上珠釵、幾枚藍(lán)寶嵌金的發(fā)佃,還有耳上一對蜜蠟嵌金的耳墜,連同她們的賣身契一起,分別擱到那兩個小丫頭手里,和藹地與她們說道:“去吧,我這里已然用不到你們?!?/br> 兩個小丫頭兀自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