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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卻又溫馨的家事。 從來不曉得細(xì)水長流的日子可以如此甘之如飴,周夫人每日侍奉雙親,與嫂嫂做些針線,再聽著一對侄子從書房里傳出的朗朗讀書聲,心上安靜而且從容。 周夫人事無巨細(xì),將這每日的瑣碎寫得清楚,宛若女兒依舊坐在自己對面,母女二人甜蜜地說著悄悄話。 還有兩件好事值得一提,周夫人飽蘸了濃墨,認(rèn)真地落筆。 一件是今次春闈放榜,溫婉的舅舅周庭榜上有名,中了三甲的進(jìn)士。雖然名次排得靠后些,到底脫去白丁之身,也能替府中支撐門楣。 再則是因為溫婉與建安聯(lián)姻促進(jìn)了兩國睦鄰友好,楚皇后體恤周夫人教女有方,在前段時日破格賜下淑人的稱謂。 周夫人雖然孑然一身,卻樂得自在清靜。如今有了誥命的稱謂,更成了正式的外命婦,食著一份優(yōu)渥的俸祿。 周老爺子再不想一對兒女人到中年竟有這樣的出息,往日的家徒四壁與骨rou離散到恍若一場舊夢。再次回想當(dāng)初,周老爺頗有些為自己從前的清高與自負(fù)歉疚,他大哭了一場,卻又忙著在祠堂里為祖宗上香。 周老夫人置酒相賀兒子高中,在園里開了家宴,一家人終于揚眉吐氣。 回想這段時日的稱心,周夫人妙筆生花,一件件一樁樁寫得十分仔細(xì)。末了又囑咐溫婉自己愛惜身體,在建安宮內(nèi)行事謹(jǐn)慎小心,莫要牽掛家中。 剪一穗枝頭新綻的丁香,周夫人仔細(xì)地將花壓平,一并夾在信中寄給溫婉,叫她瞧一瞧她當(dāng)日手植的樹木如今已然芬芳。 而周家亦如這初綻的花朵,在盛夏的季節(jié)里滿呈欣欣向榮之勢。 與之相對的便是襄遠(yuǎn)伯府臭名昭著,一次一次的迷途尚不知返。 溫婳無奈嫁與忠順府世子做妾,當(dāng)日放生池畔的一幕被人傳出,本就不甚光彩。襄遠(yuǎn)伯府上卻又厚著臉皮,狠狠敲了一筆妝奩。忠順伯府上為著息事寧人,不在些許小事上計較,襄遠(yuǎn)伯府卻自此在京城世家之中輸了口碑。 襄遠(yuǎn)伯夫人賺了便宜,本應(yīng)好生打點溫婳的嫁妝,卻又因著府中實在慘淡,只得克扣溫婳的東西。草草收拾了些過氣的綢緞首飾,不過幾擔(dān)東西應(yīng)景。 初識人情冷暖,見一向疼愛自己的母親尚且如此,溫婳哭過一場之后,也對娘家漸漸寒了心,對自己謀下的后路毫不后悔。 溫婳過門時唯有晚間一乘粉色小轎,連鼓樂喧囂皆無。妾室穿不得大紅吉服,更沒有姐妹們添妝,溫婳自己對鏡細(xì)細(xì)描了妝容,再換了件海棠紅的紗衫,就這樣告別了自己的閨中時光,正式嫁做了人婦。 靠著賣女兒得來的錢財,襄遠(yuǎn)伯夫人本是好生收著,預(yù)備做自己小兒子的聘禮。不曾想襄遠(yuǎn)伯上次被人設(shè)局,吃過一次暗虧卻不知收斂,如今更深深迷上了賭博。一來二去將家中這筆銀子偷得凈光不說,還被言官告到御前,再次觸動崇明帝龍顏大怒。 僅存的祖宗顏面丟盡,滿城勛貴都不屑與襄遠(yuǎn)伯府為伍,眼瞅著這從頭爛到腳后跟的一攤子,崇明帝不顧老伯夫人的苦苦哀求,直接下旨削去爵位。 同住京中,有苦有甜,其間滋味不足為外人道。 周夫人感念如今諸事順?biāo)欤匾馊ゴ笙鄧律舷?,求菩薩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正與來還愿的忠順伯夫人走了對面。兩人彼此見禮,約在涼亭下喝了杯茶。 忠順伯府上雖有些沒落,卻依然穩(wěn)穩(wěn)躋身在二三流的世家之中,場面上的功夫依然做足。眼瞅著忠順伯夫人身后跟著丫鬟婆子一大堆,連世子的妻妾都陪伴在側(cè),周夫人到可以想見這位夫人素日在府中的強(qiáng)勢。 山門前菩提樹亭亭如蓋,風(fēng)過處簌簌花香,木制的涼亭里茶茗幽然。忠順伯夫人與周若素相談甚歡,其間還曾招手喚自己的兒媳上前見禮。 姑蘇皇城赫赫有名的母老虎,第一位便當(dāng)屬這忠順伯世子夫人。 周夫人對她的名聲不是第一次耳聞,瞧得世子夫人粗粗的水桶腰、大大的銀盆臉,心底不由默默替世子點了根蠟燭,面上的寒暄卻滴水不漏。 抹下腕上一只黃翡手鐲,周夫人笑語盈盈地遞上:“今次與世子夫人初見,往昔聽人說起世子夫人旺夫,今日一見夫人面如滿月,果不其然。” 大刺刺的人擺在這里,若要夸幾句樣貌身姿,實在無從下口,周夫人唯有這么含蓄地說上一回。世子夫人卻聽得開心,接了周夫人的賞賜,又認(rèn)真地行了禮,這才退到忠順伯夫人身后。 昔日為著幾兩紋銀不昔賣身入襄遠(yuǎn)伯府為奴為婢,如今卻抬手間就能賞賜價值不菲的東西。溫婳眼熱地瞧著世子夫人將那只黃翡手鐲收進(jìn)袖中,對周夫人望著自己卻視而不見的態(tài)度十分怨恨。 溫婳躲躲閑閑立在伯夫人身后,想要上前卻又踟躕的樣子落在世子夫人眼中,十足的狐媚子做派。一個眼神丟去,身旁的丫頭心領(lǐng)神會,重重一腳踩上溫婳的裙裾。 第七百零九章 積淀 溫婳正自百感交集,不妨裙裾被人踩住,身子不由自主打了個趔趄。 世子夫人順勢往她胳膊上一擰,低低喝道:“滾到一邊去,沒得丟人現(xiàn)眼。” 胳膊上火辣辣地疼痛,溫婳不用瞧也曉得必定又是青紫一塊。如今世子不在眼前,淚眼婆娑也無有人看,她咬著牙不做聲,靜靜退到一旁,雖然極度掩飾,眼中的陰霾卻揮之不去。 雖然由妾升做了平妻,溫婳算計忠順伯府在先,自然不受忠順伯夫人的待見,才顯得她處處低人一等。 一切皆有因果,溫婳遠(yuǎn)遠(yuǎn)注視著雍容華貴的周夫人,想想她由侍妾到平妻,由平妻又選擇和離,如今卻成了正經(jīng)的誥命夫人,真真造化弄人。 若自己家里不是烏煙瘴氣,溫婳也是正式的伯府出身,又如何會淪落到如今平妻的身份,處處瞧人眼色受些閑氣。 溫婳唏噓不已,守著人卻半點情緒也不敢外露,唯有垂著頭瞅著自己眼前,盯著繡鞋上水綠色的并蒂蓮花發(fā)呆。 周夫人淺淺籠著發(fā)絲,將方才的一幕盡收眼底,卻半分不動聲色,只與忠順伯夫人聊著良辰美景。 前塵往事如煙,回首襄遠(yuǎn)伯府那些年曾經(jīng)的不堪,未嘗沒有面前這個人推波助瀾。如今塵埃已定,無論是溫婳,還是曾經(jīng)的伯夫人與老伯夫人,周夫人唯有淡淡一笑抿卻恩仇。 連落井下石都不必做,溫婳已然得到她該有的懲罰。周夫人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含了淡淡的悲憫,又微笑著回到怒放的繁花之上。 溫婳呆呆瞧著周夫人走遠(yuǎn),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