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collection(25)烙印
【烙印】 ——好像很遙遠,又好像很近。 四肢被鎖住,一直被困在同一個地方。 穿衣服的記憶早就忘了是什么時候。 肚子里那家伙已經(jīng)六個月了。 只有這時候,才不用擔心被一群人輪番侵犯。 好想回家。 好想死。 身體好熱。 是因為那種藥。 救命。 救命。 救命。 救命…… 鈴谷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漆黑的房間里一片安靜,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再看旁邊,熊野還是安詳?shù)靥芍豢|銀絲從嘴角流到了枕頭上。 從床上滑下來,鈴谷一瘸一拐的進了衛(wèi)生間。 左腿已經(jīng)麻的沒知覺了。 剛一進門,她就捂住嘴趴到了水池邊。 胃里的東西早就消化光了,然而還是一個勁的在往上頂。 眼淚流了下來。 鈴谷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因為條件反射還是真的想哭。 “好啦,提——督——讓我出擊啦,真是的!” “別晃我……讓我趴著睡會兒……我可是個還在靜養(yǎng)的傷員啊……” 天海趴在辦公桌上,鈴谷站在一邊,雙手抓著他肩膀使勁搖著。 “讓人家出擊啦!你不同意我就不讓你睡覺!” “好好好,你去就行,別搖了?!碧旌5溃澳弥@個……” 抽屜里摸了兩下,把一個東西塞到了鈴谷手里。 “……面巾紙?”雙手拿著天海給她的東西,鈴谷有點詫異。 “抱歉,睡迷煳了。這是正牌貨?!?/br> 天海抬起身子,找出一張圖紙,折迭一下遞給了鈴谷。 “嘿嘿~謝啦。” 在天海臉頰上親了一下,鈴谷步履輕快的出了房門。 坐回原處,天海把頭擱到了椅背上。 他其實并不想睡覺。 只是想蒙混過關(guān),但似乎也沒成功。 水無痕推門走了進來。 “這么裝有意思么?你的傷都好一個星期了?!?/br> “早知道沒球用我就不裝了?!碧旌_€是看著天花板。 “這么興高采烈的出去,你就放心?” “不放心?。俊碧旌5?,“我就cao了……這樣,伙計,要不你幫我一忙?” 鈴谷,熊野,濱風,薩拉,瑞鶴,川內(nèi)。 據(jù)天海說,這叫鎮(zhèn)守府問題兒童艦隊。 南方海域屠殺深海補給船,這事鈴谷沒少干。 在鎮(zhèn)守府憋了幾個月,就算是這么簡單的任務,她覺得也足夠散散心了。 更何況熊野她們還都在這兒,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前面那些裝甲空母鬼之類根本不足為懼。 ——但有些奇怪。 平時那些家伙有驅(qū)逐艦護航,現(xiàn)在卻沒了。 “嘛……還真是不堪一擊。哥哥這家伙也太小心了。”瑞鶴轉(zhuǎn)了一下長弓。 “事出反常則必有妖。各位還是小心為上?!睘I風檢查著電探,“畢竟突發(fā)情況總是不可避免。” 鈴谷知道她說的突發(fā)情況是指什么,但她聰明的沒說出來。 “好了各位,我們今天要確保肅清那些家伙,還是不要耽擱太多時間了?!彼_拉道。 “好好好~薩拉啊,你這樣說話不累嗎?”鈴谷笑了笑,“還有川內(nèi),別打瞌睡了?!?/br> “這可是白天啊……”川內(nèi)揉著眼睛。 “等等……鈴谷?!毙芤巴蝗焕死徆鹊囊陆?。 “嗯?怎么了?” “瑞云觀測到了些東西……在航線之外。有人被幾只驅(qū)逐艦包圍了?!?/br> 不管是誰,被深海棲艦包圍都不是好事。 必須救他,這是鈴谷的判斷。 然而真實情況有點超出她預料。 被包圍的只有一個人。 是個十二三歲的綠發(fā)小姑娘。 一身銀白緊身衣,穿著對自己來說似乎太大的艦裝,但那動作敏捷度完全不亞于夕立之類的精英驅(qū)逐艦。 艦隊開火了。 僅僅是驅(qū)逐艦,并不是她們的對手。 至于那個奇怪的艦娘,鈴谷還想跟她好好交流一下。 結(jié)果問好的話還沒說出來,她就被熊野按倒了。 一發(fā)炮彈從她剛才頭的位置飛了過去。 再看那小姑娘,已經(jīng)反方向跑遠了。 川內(nèi)什么都沒說,整個人疾射而出。 她本來就是鈴谷在鎮(zhèn)守府中見過最快的人之一。 五分鐘不到,她就擰著胳膊把那小女孩抓了回來。 見面不由分說開火,這行為實在可疑。 但川內(nèi)的表情明顯有點不自然。 看到小女孩的臉之后,鈴谷理解了她。 這分明就是小一號的自己。 其他幾個人也是一臉的不相信。 艦娘被制造出來就固定了外表年齡,不存在什么變化的情況。 而且這艦裝也太奇怪了。 銀色涂裝,極簡化的引擎背包,以及隱藏在護腕中的縮小主炮。 這絕不是她們能理解的技術(shù)。 鈴谷感覺自己在出汗。 她希望那只是個噩夢。 然而在同一片海域,出現(xiàn)了幼年的自己。 她想認為那是個噩夢。 但是那家伙站在這兒,由不得她視而不見。 看到不遠處有座孤島,鈴谷暗下了決心。 “把她交給我,我……有點什么要問問她。” “鈴谷……我也去。”熊野道。 “不,不行……必須是這樣……必須是我?!?/br> “絕不可以,這太危險了。”濱風道。 “求你們……相信我?!扁徆瓤粗渌?,眉頭都皺成了一團。 “嘛……那你就去吧?!比瘊Q道,“畢竟也是改二了嘛~” “那就謝謝了~” 隨便的一揮手,鈴谷拉著小女孩向孤島駛?cè)ァ?/br> 島上只有石頭,以及一棵快枯死的椰子樹。 找了塊還算平整的地方,鈴谷盤腿坐下。 “你長得跟我好像啊。” 小女孩斜眼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也許我們真的有點什么關(guān)系……沒有也是有可能的?!?/br> 無言。 “不過呢……” 鈴谷還沒想好下面說什么,肚子就是一痛。 肝髒的位置刺了把匕首,而那是小女孩握著的。 “對敵人說這么多話是會死的,大嬸!” 那一瞬間,鈴谷連呼吸都做不到。 全身的肌rou都繃緊了,然而卻動不了。 肚子上鑽心的疼。 而那個小女孩已經(jīng)跳上了海面。 ——抱歉,各位。 是我太傻,你們才是對的—— 還沒來得及悔恨,鈴谷面前就刮過一陣漆黑的颶風。 小女孩倒飛了出去,后背撞上了椰子樹。 一縷猩紅從嘴角流了下來。 再看旁邊,水無痕正站在不遠處。 “人家饒你性命,你卻反下毒手……我不介意卑鄙無恥的手段,可我怎么就看你那么不爽呢?” “鈴谷!” 看到情況不對,熊野個沖了過來。 現(xiàn)在的情況大概能用群情激奮來形容。 鈴谷身上刺了把刀,旁邊口角淌血的小女孩被水無痕用劍指著。 至于是誰干的,不是很難理解。 “果然……你們這些墮落的艦娘果然勾結(jié)了深海棲艦!”小女孩死盯著她們,左手炮口又舉了起來。 “深海棲艦?你說我?”水無痕笑道,“看起來你也是艦娘對吧……” 銀光連閃。 小女孩手腕腳腕都綻出了極小的血花。 她的手臂一下子就軟了下去。 “好疼!……” “我可不講什么人道公約。先挑了你手腳筋,再敢亂動一下,我就卸你四肢。”水無痕道。 身后傳來撲通一聲。 濱風已經(jīng)坐在了水里,一只手捂著嘴,瞳孔縮小了一圈,全身抖得像篩糠一樣。 水手服的衣領(lǐng)都滑到了一邊。 瑞鶴狠狠用胳膊肘給了水無痕一下。 “……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你啊……”壓低聲音,瑞鶴把前因后果告訴了水無痕。 “……還有這種cao作?” 血已經(jīng)浸透了襯衫,從外套滲了出來。 鈴谷死死咬著牙,汗珠一顆一顆往下淌著。 “不要拔,否則可能加劇失血?!?/br> 看熊野的手伸向刀柄,川內(nèi)一下按住了她。 “應該馬上入渠……但這樣還能堅持到回鎮(zhèn)守府么……”熊野咬著下嘴唇。 “那最近的港口呢?”水無痕問道。 “是林加港?!比瘊Q道,“變更航線,我們?nèi)ツ莾骸!?/br> “沒有異議?!彼_拉道,“但是……” “帶上這個熊孩子,我相信天海絕對會感興趣?!彼疅o痕道。 “他才不會感興趣呢?!比瘊Q道。 “想哪去了?跟你哥學點好的。” 走到還在顫抖的濱風面前,水無痕俯下身子。 “抱歉,是我不知道……別擔心,再碰上那種人,我活撕了他。” 濱風緊緊抿著嘴唇,似乎是在看著水無痕雙眼。 “嗯?!?/br> “那些人早就死了,不要把自己嚇死?!彼疅o痕道,“剩下來就是……等等!” 兩步上前,照著小女孩喉嚨就是一記手刀。 扶住她的頭,水無痕把她領(lǐng)口一個扣子扯了下來。 “有人能逆向監(jiān)聽無線電么?” “我的裝備可以。”薩拉道。 找出她的聯(lián)絡人代表著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不過現(xiàn)在最該做的是把鈴谷送去治療。 熊野和川內(nèi)兩人扶著鈴谷,小女孩被水無痕橫抱著,一行人向林加港急行軍而去。 水無痕似乎不太適應艦娘的最大航速,瞇著眼睛抵御著海風。 “我不太明白……你怎么突然冒出來了?”瑞鶴問道。 “這事兒得問你哥?!彼疅o痕搖了搖頭,“幾千年了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人?!?/br> …… 水無痕的臉和天海不到十厘米。 對視了幾分鐘,他后退了兩步,一圈一圈的在辦公室走著。 “你這驢拉磨呢?行了啊,我都讓你轉(zhuǎn)暈了?!碧旌5?。 “可以啊,天海,你小子太可以了?!彼疅o痕道,“得虧我不是人,不然早晚讓你氣出心髒病。” “至于反應這么大么?” “至于么?”水無痕繞了回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堂堂多元宇宙的意志,整天就為了你跑腿?!要點臉行么?” “伙計,我倒是想自己去,這不走不開么。再說鈴谷濱風那幾個孩子我又不太放心。” “哦,慷他人之慨,你關(guān)心她們,我就得給你當保姆?你小子巨嬰吧?” “嘛……難說?!?/br> “你……” 一下揪著天海的領(lǐng)子把他拽起來,水無痕的拳頭似乎馬上就要揍下去。 想了想,又把他扔回了椅子里。 “讓我去也行……把那個叫薩拉托加的姑娘給我編進隊伍去。” “哎喲喂,這是大神動了凡心啦?……兄弟!有話好說!” “誰跟你是兄弟!” 水無痕一把抄起煙盒和打火機,抽出十根煙一口氣點著了。 接著捏開天海的嘴,一下全塞了進去。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天海整張臉都嗆綠了,十根煙全掉了出來,跪在地上像絕癥一般咳嗽。 …… 林加港。 在本土之外設軍事基地,意義不外乎那么幾種。 而這里對應的是保護。 當然,那不是無償?shù)摹?/br> 各種名目的款項,對天海來說都叫保護費。 聽見瑞鶴的彙報,他時間就申請了一架飛機送他來林加。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麗奈和白木也跟著來了。 “我們家姑娘出事,你倆來湊什么熱鬧???” “別國抓了我們的艦娘做實驗,核心資料得搞回來,這跟我們脫不開干系吧?”麗奈喝了口果汁。 “那你干嘛親自來?” “沒辦法,她又手癢了?!卑啄镜?。 “所以一會兒協(xié)調(diào)工作就交給你了?!丙惸蔚溃败娿暩呔瓦@點不好……有的事你想自己干都不行。整天看水無痕在前面頂著,我都眼紅?!?/br> “你別跟他比行么……行了行了,到了?!碧旌=忾_了安全帶。 等看到鈴谷的樣子,天海差點一槍崩了那個小女孩。 所有人都是一臉凝重,除了水無痕。 “這事兒老子還沒忘呢……當初鈴谷說的,那些人把她當了生育機器……媽的,這就是那三個孩子之一了?” “有可能?!彼疅o痕道,“小家伙孤軍作戰(zhàn),這么長時間不聯(lián)絡,想必放她出來的地方等急了?!?/br> “等急了最好?!碧旌I钗丝跉狻?/br> 他眼中已經(jīng)充滿了冷酷和決絕。 “你真想這么干?”水無痕道。 “沒錯……把這群畜生都扔到海里喂魚,再把那些研究資料都搞回來,那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 天海的眼睛在另外五位艦娘臉上掃了一遍。 她們什么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被挑斷手腳筋的小女孩五花大綁著躺在床上。 雖然理論上繩子是不必要的,但以防萬一還是用上了。 一盞強聚光燈照在了小女孩臉上。 然后是個男人的聲音。 “好了,你有權(quán)保持沉默,但我們就不保證會做什么了。說吧,你叫什么,所屬的鎮(zhèn)守府呢?” 白光打在小女孩臉上,映出來的只有不屑。 “我叫一號!你們這些背叛人類勾結(jié)深海棲艦的家伙早晚會遭報應的!” “這里是海鷲,一號,請回答,一號……” 聽著監(jiān)聽記錄,天海撇了撇嘴。 “這起名字能再沒品點么?” “你還管這叫名字么?”水無痕道,“再說了,叫一號二號三號就是沒品,什么EinsZweiDrei聽著就很帥氣?得了吧,有什么區(qū)別,你聽得懂和聽不懂罷了?!?/br> “也有道理。”天海喝了口面前杯子里的東西,“嘗嘗唄,當?shù)靥禺a(chǎn),人屎咖啡?!?/br> 亂說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天海的褲子濕透了。 旁邊白木也在喝,聽見這話直接噴了出來。 “有完沒完了你?”白木拿餐巾紙擦著嘴,“人屎咖啡像話嗎?” “那你說呢?” “這叫貓屎咖啡……” “有什么區(qū)別?” “怎么到了你這兒什么都沒區(qū)別???”水無痕在天海胸口一錘,“區(qū)別是有……我不想虐待動物,可我真想掐死你?!?/br> “行了行了,你們?nèi)齻€別說相聲了?!丙惸瓮崎T走了進來,“談妥了,他們負責裝備支援,然后我們殺進去。” “你真去???”天海又喝了口咖啡。 “軍銜再高,對我們來說能拼得過那幫老頭子么?”麗奈道,“真的,說是指揮官,真讓你上陣當特種兵,也沒辦法……老頭子們想的可沒那么單純,不然當初參加秘密武器計劃的我們?yōu)槭裁匆ㄒ话攵嗟臅r間學習對人作戰(zhàn)?” “也沒說錯……白木你怎么看?”天海道。 “麗奈都說了……我負責那些面子上的工作。再說我也不是擅長正面作戰(zhàn)的人?!?/br> “那就簡單了,動手吧。”天海道,“幾年前我就想把這幫王八蛋給宰了?!?/br> 機場被探照燈照的如同白晝。 蟲子還在附近的草叢里鳴唱著。 但是等它們唱完,生命就走到了盡頭。 “無線電逆向監(jiān)聽完成,作戰(zhàn)計劃就是這樣。meimei,你們先去,確保航路安全,然后我們空降過去……”天海道。 “我有異議。”水無痕道,“我和她們一起去,給你們清開路。” “那就這么辦吧?!丙惸蔚溃皬男l(wèi)星照片來看,那個坐標位置被干擾了,大概是隱形裝置一類的東西,所以具體降落位置需要你們rou眼觀測?!?/br> “那就是黑科技斗不過?!彼疅o痕道,“不廢話了,行動。宰了他們。” “等等!” 所有人都回頭了。 是鈴谷。 用了高速修復材,恢復的情況十分可觀。 但是肚子上還纏著繃帶。 “等等,鈴谷……” “好好養(yǎng)著別折騰行不行?” 熊野和天海同時開了口。 “抱歉,提督,熊野……我要去?!?/br> “你不怕死?”水無痕道。 “我要結(jié)束這一切……必須是我!” “那你來吧。別后悔?!?/br> 說著,天海不引人注意的敲了一下水無痕的胳膊。 水無痕也回了他一下。 月明星稀。 這種日子適合殺人,水無痕這么說著。 對你來說任何日子都適合殺人。天海反駁道。 突擊步槍,大口徑手槍,D9傘兵刀,破門炸彈。 水無痕專門挑了兩把匕首,理由是狹窄的地方難以用劍。 天海什么都沒說,跟麗奈兩人上了飛機。 行軍過程一路無話。 零星的深海棲艦早就在炮火和劍刃下沉入了海底。 但真正抵達了目的地,所有人更是沉默了。 那是艘工程船。 數(shù)個探照燈映照著四周,似乎難以靠近。 瑞鶴看了看鈴谷。 “我……我不知道。我當時的記憶已經(jīng)不清楚了?!扁徆鹊?。 “沒有錯。當時我們遠征把鈴谷姐救回來的時候,她幾乎已經(jīng)沒有意識了?!睘I風道。 “那不妨潛入進去看看……你們按兵不動,我一個人去?!彼疅o痕道。 “……你?潛入?”瑞鶴的表情有點夸張。 “沒錯,把擋在你面前的家伙全都殺光,沒活人看見你就叫潛入?!彼疅o痕嘴角一挑。 兩個皮膚黝黑全副武裝的漢子在船尾踱步。 加拉瓦還在值班。 跟他搭檔的是同鄉(xiāng)薩米特。 為什么這群人要雇他們?nèi)畟€傭兵來保護工程船,他不知道,根據(jù)職業(yè)守則,他也沒問。 雖然在公海上的研究船不怕深海棲艦這事真的很奇怪。 也許真相就在那個他們從來不準入內(nèi)的船體底層。 不過這并不重要,只要那些人不賴賬按時給錢就行。 雖說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但這收入是在老家種地的幾十倍。 算了,自己不該想這么多。 為了轉(zhuǎn)移思想,他開始跟薩米特聊起了天。 “你下個月就該換班回家了吧?” “嗯,是啊,假期到了。”薩米特笑了笑,“快三十歲了,也該回家找個姑娘結(jié)婚了?!?/br> “Stop,這么說話可不吉利?!奔永叩?,“不過也是,這么多錢誰家不愿意把姑娘嫁給你……” 加拉瓦說不出話了。 他只聽到氣體通過自己氣管時徒勞的共鳴聲。 剛才他還沒反應過來,船舷上就翻出一個白發(fā)女人。 雙手的刀子已經(jīng)精準的切開了他和薩米特的氣管和頸動脈。 ——這不可能。 ——怎么會…… “沒錯……這么說話是挺不吉利的?!?/br> 白發(fā)女的語調(diào)十分嘲諷,那是加拉瓦這輩子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這船的確不簡單,停在公海上,外面看不出什么,但甲板上全是傭兵?!彼疅o痕按了一下通訊,“如果你們的技術(shù)沒問題的話,這應該就是那個海鷲?!?/br> “……是艘船?”麗奈沉吟道,“怪不得我們一直找不到他們躲在什么地方……我們來了。” “不急,給我十分鐘清理甲板。還剩下十五個。讓姑娘們警戒海面?!?/br> 把兩具尸體扔進海中,水無痕一個引體向上進了通風管。 從另一端出來,無聲無息的接近一個落單的倒霉蛋,一下擰斷了他的脖子。 “十四?!?/br> 一路前沖,把擋在他面前背對他的家伙一拳揍下了海。 “十三?!?/br> 接著,抄起一個滅火器沖著樓梯下面扔了出去。 砰地一聲,炸出一片純白煙霧。 兩步上前,連出三刀。 “十二,十一,十?!?/br> 拐過牆角,一腳踢在一個人腿彎,接著刀子沿著鎖骨刺下。 旁邊的家伙時間就要去拉警報,被一刀直接飛在手腕上。 水無痕按著他腦袋往牆上一撞,接著又是一擰。 “九,八……” 看了一下表,已經(jīng)過去了六分鐘。 水無痕沒數(shù)到七。 他被一槍托掄飛了。 那是個身高兩米的白人壯漢。 “這可不是娘們來的地方。在俄羅斯,你只有被玩的份。” “說我是女人的都死了,無一例外?!?/br> 兩人用的是俄語。 水無痕飛起一腳,直取對方手腕。 首先把槍下掉,這是要務。 ——感覺像是早上沒睡醒一腳踢在床腿上。 果然,體格不是一個量級的。 一個側(cè)滑步,接著一腳踢他腹股溝。 對方身高兩米,他才一米八不到。 沒有什么規(guī)則,要做的只有取他性命。 男人抓住了他腳腕,向上一提,又把水無痕大頭朝下砸在地上。 接著雙手雙腿鎖住他,來了個背后裸絞。 水無痕感到十分絕望。 他可不是某些號稱的武林高手,給這么絞住說動不了那是真動不了。 正想著要不要靠閉氣騙過那家伙,頭頂上就響起了飛機引擎的聲音。 兩個人影一躍而下,半空中就開了降落傘。 其中一個還直接掏出手槍上了膛。 男人似乎見勢不對,放開水無痕,順手抄起了旁邊的槍。 水無痕也沒閑著。 一拳打碎旁邊消防箱的玻璃,抓起里面的木柄就是勐一個轉(zhuǎn)體。 劃了道優(yōu)美的弧線,消防斧刃鑿進了男人的臉。 他的鼻子被斜著噼成了兩半。 為了保險,水無痕又照著他天靈蓋來了一下。 “不說好了十分鐘么?”水無痕擦了一把臉上的血。 “來早了你不樂意???”天海肩膀一扭,脫了降落傘。 “幫大忙了?!?/br> “你干掉幾個了?”麗奈也落到了甲板上。 “還剩六個?!彼疅o痕道,“潛入也該結(jié)束了?!?/br> 麗奈去清理輪機艙。 天海繼續(xù)剛才水無痕的工作。 水無痕直奔艦橋去了。 帶著消音的突擊步槍可比水無痕一個個近戰(zhàn)方便。 “下面情況怎么樣?”天海打開了無線電。 “沒有任何異樣,附近沒有深海棲艦,也沒發(fā)現(xiàn)其他艦娘?!?/br> 說話的是川內(nèi)。 “甲板干淨了,讓鈴谷上來……Surprise,motherfucker.” 說著,天海一槍把最后一個敵人放倒了。 艦橋里并不亮。 里面是三個亞洲人,都是穿著軍裝。 “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彪娔X屏幕旁邊的一個人開了口,“上面那些傭兵沒有回應,似乎已經(jīng)被殺光了。” “告訴下面,做好應急準備,然后讓輪機艙啟動引擎?!?/br> 看起來像將軍的人說道。 然而他剛站起來,就看見一個物體在視野中越變越大。 ——那是把劍。 一聲脆響,那劍已經(jīng)穿破玻璃飛了進來,正好刺穿了他副官的胸膛。 接著就是一個白發(fā)人。 從窗戶破口跳進來的同時,那家伙又擲出了兩把飛刀。 鮮血四濺。 “有活人……現(xiàn)在死了。”水無痕整理了一下衣服,“輪機艙怎么樣?” 繩索滑降。 雙槍連發(fā)。 麗奈并不在乎狹窄空間內(nèi)的自殺跳彈。 以她的槍法,就算是急降過程中也不會射偏。 每顆子彈必定見血。 當然,這也是場賭博。 一旦對方有槍法跟自己相當?shù)娜?,恐怕就沒那么簡單。 然而不幸的是,沒有。 慶幸之余,麗奈又有些失落。 “你們的訓練都喂狗了吧!” 抽出旁邊架子上的扳手,一下砸在一個手臂中彈的家伙的腦袋上。 “輪機艙怎么樣?” 水無痕的聲音響了起來。 “Clear.”麗奈把扳手一扔。 現(xiàn)在船上多了個人。 天海放下繩梯,讓鈴谷爬了上來。 “準備好了么?” “嘛,大概吧,早就該知道會面對這一切的?!扁徆鹊?。 “復仇永遠是宇宙中最過癮的行為之一?!彼疅o痕抱著胳膊。 “我都沒想到這事兒你會幫我。”天海道。 “舊習難改吧……我這輩子最恨的東西之一就是兒童兵?!?/br> “可我們有那么多驅(qū)逐艦啊。”鈴谷整理了一下發(fā)卡。 “那能一樣么?你們最年輕的驅(qū)逐艦也幾十歲了吧?頂著個小學生的外表罷了?!彼疅o痕道,“這幾個熊孩子可是從小養(yǎng)大的……她們沒接受過正常人的教育,也沒機會?!?/br> “想到一塊去了,這也是我為什么非得滅了這幫孫子?!碧旌5?,“殺進去?!?/br> 三人順著走廊一路前沖。 “小心了,這里面還分布著十幾個人?!丙惸斡脽o線電說道。 “我感覺得出來?!?/br> 水無痕撿起一把手槍,在拐過牆角的時候扣下了扳機。 走廊另一頭守著兩個人。 一個應聲而倒,眉心多了個小洞。 水無痕沒給另一個人開槍的機會。 從地板上滑過去,一劍斬斷雙腿,在他身體前傾時砍了他的腦袋。 “你傻逼吧?槍法那么好非過去砍人?”天海道。 “可我剛才瞄準的是他?!彼疅o痕指了指那個身首異處的家伙。 “……那你還是近戰(zhàn)吧?!?/br> 艙底的門緊鎖著。 那就是傭兵不準進入的區(qū)域。 里面擺著各種儀器和顯示屏,只有不到十個人。 大部分都是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還有兩個小姑娘。 長相跟被關(guān)在林加那位大同小異,艦裝則是完全一樣。 屏幕上顯示的東西沒什么區(qū)別,都是進度條。 白大褂中唯一一個沒有cao作電腦的是個女人。 三十多歲,微胖,長發(fā),還帶著酒瓶底似的眼鏡。 “所以說,小一她沒回來啊?!?/br> “mama……我們可以把大姐救出來,為什么不讓我們?nèi)???/br> 一個小女孩問道。 “我不懷疑你們的能力……但我更了解他們。本身就算非常強大,又勾結(jié)了深海棲艦……甲板和艦橋都沒有回應,一定是已經(jīng)被殺光了,我們跑不了了。” “主任,上傳完成?!币粋€眼鏡男回過了頭。 “好吧……沒想到真的到了這一步,準備一下,我們進行最后階段?!北环Q為主任的女人扶了扶眼鏡。 “為什么我們不能跟他們決一死戰(zhàn)?”第二個小女孩問道。 “小三……你們是國家的希望,絕不能落到他們手里。小一被抓住,局面就已經(jīng)很被動了?!敝魅蔚?,“如果真到了最后一步……你們害怕么?” “不怕!我們什么都不能留給那些壞人!” “是啊……那mama就放心了?!敝魅尾亮瞬裂劢?。 鈴谷走在中間。 前面是水無痕,后面是天海,還有中途彙合的麗奈警戒側(cè)翼。 “我可是好奇的很……當年你是怎么逃出來的?”水無痕道。 “行了,你別問,我都沒問過?!碧旌5?。 “我以為你知道?!彼疅o痕道。 “你好歹也分點場合?!?/br> “這話誰都配說,就你不配。” “抬杠明明是我的角色設定啊……” “行行行,麻煩事兒真多?!必笆自谒疅o痕手里劃著花。 鈴谷不引人注意的出了一口氣。 然后那口氣又被她吸了回去。 一步不穩(wěn),差一點摔倒在地。 她的腳扭了。 一個不注意,踩在了艙壁邊的管道上。 “……你行不行???” 天海一下扶住了鈴谷。 “我沒事……提督醬?!扁徆容p捏了一下天海的手臂,穩(wěn)住身子脫下雙腳的鞋丟到一邊。 “你知道怎么走么?”麗奈問道。 鈴谷還是扶著天海的肩膀,她搖了搖頭。 “你不是從這兒跑出去的?”水無痕道。 “……不是?!扁徆让蛑齑?。 “那……”天海的后半句話噎在了喉嚨里。 “我……我雖然那時候意識不清楚,但也知道自己是在陸地上的某處設施里,不是在船上。”鈴谷道,“至于我怎么逃出來……也不是很清楚了。只記得有個人解開了我,給了我衣服和艦裝,再然后就是……就是……” “再然后我們都知道了?!碧旌5溃拔覀兏傻舳嗌倭耍俊?/br> “應該沒有隱患了,我可是一直在給你當腦波雷達?!彼疅o痕道,“前面左拐……那個地方腦波最為強烈,似乎有好幾個人……等等?!?/br> “什么情況?” “腦波減弱了……奇怪。但還是照原計劃。” 四個人的終點是一扇有著密碼鎖的門。 “應該就是這兒了,剛才艦橋那個軍官手里的地圖說這是主實驗室。”水無痕道,“這種腦波……說兩個人就太弱,但一個人又太強……” “所以幾個意思?”天海問道。 “就這一個意思。炸開它?!?/br> “好嘞。過年放鞭炮了,你們仨都退后。” 從背包掏出定向破門炸彈,天海把它緊貼在縫隙上。 他抬起了手,伸開五指。 五。 四。 三。 二。 一。 “情況不對!” 爆炸的一瞬間,天海被水無痕一下推到了牆上。 接著他看到的就是銀光一閃。 水無痕向前兩步,長劍已經(jīng)刺了出去。 沒人聽清楚聲音,但是只看到一片血紅。 一個身穿新式艦裝的小女孩就在那里,右手主炮還保持著向前平伸的姿勢。 長劍穿過她的心髒,直沒至柄。 天海愣住了。 他看見水無痕也張大了嘴。 麗奈握緊了拳頭。 鈴谷跌坐在地。 聽力在慢慢恢復。 “又是這樣……又是個孩子。” 隱隱約約,他聽見水無痕說了這句話。 明明只有五秒鐘,卻感覺像是一個世紀。 當你的腦子對一件事處理不過來的時候,體感時間反而會越拉越長。 天海喝酒最兇的時候,腦子也沒這么迷煳過。 實驗室里橫七豎八躺著十好幾具尸體,每人頭上都有個形狀不規(guī)則的小洞。 這股腥味不只是血,它還包括了某些結(jié)締組織。 一個眼鏡女正對著門坐在椅子上,腿上躺著另一個綠發(fā)小女孩。 鮮血從小女孩的太陽xue正不斷的往外冒。 水無痕已經(jīng)沖了出去,匕首柄硬是塞進了女人嘴里。 “想死?沒那么容易!” 掰開她的嘴,右手伸進去把一個膠囊摳了出來。 女人看著水無痕,瞇起雙眼冷笑了一聲。 “實在想不到……深海棲艦進化出了這么高的智能。” “我!不!是!深!海!棲!艦!” 每說一個字,女人的臉上就挨了一拳。 她已經(jīng)掉了好幾顆牙齒。 等水無痕再舉起拳頭,他的胳膊被天海拉住了。 “你等會兒……別把她打死了?!?/br> “我有分寸。防她咬舌頭而已。這是必要手段?!彼疅o痕咬牙切齒。 與此同時,麗奈也在檢查四周的電腦。 “數(shù)據(jù)都被刪除了。不過看這些零星的紙,他們是在這片海域收集戰(zhàn)斗數(shù)據(jù)?!?/br> “難怪這幾個小家伙會在這兒隨意行動?!碧旌5?,“把她帶走……這兩個小姑娘……還能救么?” “哼……虛偽?!?/br> 女人的臉被打腫了,但那眼神對天海仍然是不屑。 “愚蠢,蠢不可救,蠢不可救?!彼疅o痕一下把她拽起來,“哼,在你死前,我有兩百種以上的辦法讓你把老媽胸前有幾顆痣都說出來,給我認命吧?!?/br> “小一在你們手里……我知道你們不會留情。但剩下兩個孩子你們得不到……絕對得不到。人類的叛徒……” “那你就嘴硬吧。趁這時候最好先閉會兒嘴,明天你會希望自己張不開嘴的。”天海道,“這倆孩子……” 水無痕的身子突然不自然的偏開了。 接著女人的頭就炸成了一朵血花。 鈴谷怎么也不知道她該做什么。 孩子是可憐的。 但她對這個被刺穿的孩子又可憐不起來。 輕輕伸出了手,卻沒碰到那孩子的臉。 她的手僵在半空怎么也下不去。 主炮就在手邊,只要扣動扳機,這孩子就不復存在了。 ——所以呢? 當初檢非違使襲擊鎮(zhèn)守府,說的那些話鈴谷也聽見了。 如果自己真是那個白神的造物,跟這孩子也沒有任何區(qū)別。 都是活著的棋子而已。 雖然鈴谷明白這一點,但看著那張跟自己七分相像的臉,還是想吐。 ——該做什么? ——到底該怎么做? 同樣的外貌。 同樣的氣味。 同樣的遭遇。 但是—— 小女孩突然動了。 雖然胳膊在顫抖,但主炮還是抬了起來。 接著就是火藥的爆鳴聲。 天海和水無痕滿臉是血。 “你們……輸……了……壞……蛋……” 一聲鈍響,那是主炮和地板碰撞的聲音。 小女孩再也不動。 咔嚓。 只剩半個頭的尸體被水無痕狠狠砸到了電腦屏幕上。 “行動失敗……嗯?!” “我們輕敵了。真是……” 那幾頁資料已經(jīng)在麗奈手里成了紙團。 鈴谷已經(jīng)呆住了。 手顫抖著伸到小女孩臉上,在鼻尖那里碰了一下就縮了回去。 “這尸體……讓白木他們來接收?硬盤肯定得卸走沒說的……”天海擦了一把臉。 “你隨便。我要吐了,真的要吐了?!彼疅o痕左手捏著自己的脖子,拖著天海和麗奈走到門口。 鈴谷的指尖還是顫抖著。 突然,她往后退了幾步。 也許是感知危險的本能。 兩個小女孩都爆炸了。 天海一下?lián)涞沽他惸危疅o痕直接被爆風掀翻在地。 “這……這幫狗雜種!” 天海一拳砸在地上。 “白木!小心那個小女孩!她身體里有炸彈!” 麗奈抓著對講機,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 海面上映出的月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瑞鶴看見那四個人出來的時候,個迎了上去。 只不過,看見他們一身血的樣子,她還是大腦空白了一下。 “……你們……怎么了?” “媽賣批……一言難盡?!碧旌5?,“水無痕啊……我都沒想到你那幾劍救了那熊孩子的命,爆炸回路全切斷了?!?/br> “說的跟我聽見這話能開心一樣?!彼疅o痕道。 薩拉深吸了幾口氣,還是沒能上前。 “鈴谷……能跟我回神戶嗎?我知道你……但是……” 熊野扶著鈴谷,但她沒看見鈴谷被頭發(fā)蓋住的臉。 “還是不了?!扁徆确葮O低的搖了搖頭,“就算逃走了……這些悲傷的東西也不會消失的?!?/br> 濱風想說什么,但她被一只手拉住了。 不可以。川內(nèi)的表情如是說。 水無痕看著她們,突然勐沖幾步,右手在海水里一撈。 被抓在他手里的是一條不小的鯊魚。 接著,他手里的匕首就一下一下在鯊魚身上勐刺。 鮮血滴入海面,很快就消失了。 “……你發(fā)什么瘋?。俊丙惸螔煸诶K梯上看著他。 “我……我想吃魚翅了,不行么?” 水無痕背對著所有人。 他雙臂的肌rou在月光下緊緊繃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