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箭已經(jīng)被她拔下了，總之衣服上都是混著鮮血被劃破的痕跡，樣子很是狼狽。但是這些都不重要，致命的傷在左胸上，那里插入一只短箭，沒入極深，只差一點點就刺入心臟，只差一點點……

    韓清渾身是血的模樣深深刺痛他的眼，都是他太無能，才沒有辦法保護她，讓她一次次地置于險地，他沒有一次這樣痛恨自己的無能，若是這次他們能活著出去，他一定將關(guān)長興碎尸萬段。

    他的唇微微顫抖，手也不知做什么好。韓清看著不由好笑，無所謂道，“在戰(zhàn)場上我受的傷比這都重，不也活著好好的嗎？”

    韓清此時臉色已經(jīng)煞白，慕容傲滿是愧疚地低聲說道，“清兒，是我沒有保護好你?！?/br>
    韓清見他如此模樣，也笑不出來了，只是低聲說道，“陛下，能保護你，是臣之福?！毖凵裾J真而堅定。

    慕容傲沒有說話，只是撕下衣服的內(nèi)襯，折斷插入韓清體內(nèi)的短箭，將臨時做好的繃帶綁在她身上，為她臨時止血。

    韓清看著他動作利落地做著這些包扎的事情，突然想到小時候自己不愛女紅，不喜詩詞，經(jīng)常跟在哥哥后面偷偷地學練劍，有時候就弄得渾身是傷，還不敢讓父親發(fā)現(xiàn)，都是自己默默地忍著。這時候都是他帶著跌打損傷的藥酒為自己上藥包扎，就如現(xiàn)在一般。

    她的神識有些渙散，或者她就要死了吧！韓清突然覺得好笑，她沒有死在戰(zhàn)場上，死在敵人的刀鋒下，卻死在自己的國家，死在同僚的利益爭斗下，當真可笑。

    “清兒，你別睡，我們馬上就會離開這里的。”慕容傲拼命地搖晃著韓清，企圖喚回她一絲神志，因為他害怕她睡著了就醒不過來了。

    “傲哥哥。”韓清抬眼看他，露出心滿意足地微笑，那笑容很純很美，就如五年前韓清每次見他的笑容一樣，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了，也很久沒有聽到她如此喚自己，好似恍如隔世。

    慕容傲背起韓清，深深淺淺地沿著隧道向前走，嘴里不停地說著他們年幼時候的事情，句子錯亂無序，企圖喚醒她的神志?？墒琼n清卻什么都聽不進去了。

    人們總說人死前會將生前經(jīng)歷過的事情在眼前都呈現(xiàn)一遍，而她卻沒有，只是感覺自己身下的后背那樣堅實可靠，卻永遠不是自己的依靠。

    她感覺有什么液體自眼角劃過，只聽見自己虛弱的聲音，“傲哥哥，你放棄吧！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活不成的?！?/br>
    “清兒，我不會放棄的。生不能同衾，死能同xue，也不失人間一樁美事。”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韓清也能感覺到他這話的認真。

    她覺得此時自己應(yīng)該怒喝的，但是實在沒有力氣，所以說出的話也沒有什么威懾力，“慕容傲，你以為誰要和你死在一起??！”這是她聽過最美的情話，可是她怎么舍得讓他和自己一起死呢？

    失去意識前，她只聽到慕容傲悲傷卻難過的聲音，“是??！清兒，我怎么舍得讓你去死呢？”

    ☆、第十二章  活著

    清兒，我怎么舍得讓你去死呢？

    清兒，我怎么舍得讓你去死呢？

    韓清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慕容傲悲傷而難過的聲音，她突然驚醒，一骨碌坐了起來，牽扯到身上的傷口，讓她忍不住痛呼出聲來，“嘶?！?/br>
    她警惕的打量著她所在的環(huán)境，身下是一個石床，除了不遠處的一個石桌加幾把石椅子，整個山洞內(nèi)就再無他物。

    昏睡前的記憶紛至沓來，現(xiàn)在所處的環(huán)境加上身上的傷讓她知道之前所經(jīng)歷的事情并不是夢，慕容傲那悲慟的聲音依舊徘徊在腦海，讓她心中不由一慌，他在哪里？

    她開始瘋了般尋找他的蹤跡，口中一直喊著那個多年不曾喚出口的名字，“傲哥哥，傲哥哥……”聲音中隱帶著哭腔和滿滿的擔憂。

    慕容傲回到山洞時就看到一直喊著自己名字的韓清，神情慌亂而害怕，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韓清緊緊的抱住，有什么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流下，耳邊只剩她近乎呢喃卻充滿眷戀的聲音，“傲哥哥，傲哥哥……”好似怎么也叫不夠一般。

    慕容傲了解她的擔心，就像當時他也害怕她死去一般，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同樣的緊緊抱著她，好似要將她融入骨血般，他的唇輕輕吻上她的額角，眼神中滿是失而復得的珍惜。

    好似兩個人有著天生的默契，都心照不宣地對之前的事情閉口不言。她沒有問他們是怎樣離開那個充滿機關(guān)的密室，亦沒有問自己怎樣活過來。因為那些已經(jīng)無關(guān)重要了。至少他們現(xiàn)在還活著，還平安無事的活著，這就足夠了。

    韓清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傷口又裂開了，在慕容傲的幫助下包扎好了傷口后就享受著傷員的福利。

    韓清懶懶地倚在樹下曬著……月亮，看著慕容傲利落地處理好兔子，生起火，烤著兔子，還不時的揶揄兩句，“沒想到陛下養(yǎng)尊處優(yōu)，竟也會烤兔子？”

    慕容傲沒有理她，只是將最嫩的兔腿撕下來遞給她，眼神莫測。其實她永遠不知道，他五年前就會烤兔子了，只是沒有機會做給她吃而已。

    或許她已經(jīng)不記得，但是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她眼巴巴地等著自己春獵歸來，死纏爛打地讓自己在下一次狩獵時帶上她，她不想一個人悶在候府里面。那時他是同意的，雖然私自帶一個貴女去圍場于禮不合，但是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只要她開心就好，只要他能護得她平安就好。

    既然答應(yīng)和她一起狩獵，自然應(yīng)該練就一身完美燒烤手藝來滿足她挑剔的味蕾，所以他一直在學習烤野味。只不過后來發(fā)生了太多事情，還未到來年春天，她就被韓老將軍帶去了隴西，他也再也沒有機會為她烤一次野味。

    韓清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接過兔子就大口地咬了一口，嘖嘖稱奇，“沒想到陛下的手藝如此之好，連我軍中的大廚都比不上一二。想當初，他的烤全羊可是讓整隊士兵都稱贊的。”說罷又大口大口地啃了兩下，嘴角滿是油漬。

    突然遞過來的雪白手帕讓韓清微微一愣，她不在意地用袖子胡亂地擦了擦臉，看向即使有些狼狽卻依舊掩不住清華貴氣的慕容傲，又看了看自己渾身骯臟邋遢的模樣，突然有些自慚形穢，這樣的自己果然配不上他的。她掩去心中的失落，默默地小口吃著兔rou，完全沒有剛剛豪爽的模樣。

    慕容傲收回帕子，看了看韓清的模樣，心中說不清是什么感覺。

    “清兒，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韓清抬眼看向坐在火堆旁的男子，夜色朦朧，除了跳躍的火光下能依稀看到他細長的睫毛，就再也看不到他些許表情。

    好嗎？也說不出是好是壞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