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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歡顏樓待的這些年,見識過的人,事,令她改變了很多想法。 她很清楚,高門侯府,不適合錦榮,她也不會喜歡那樣的地方。她也不需要待在那樣的地方,榮華富貴,對錦榮來說,唾手可得。 明玉愿意跟寧遠侯楚巍走,是因為只要愛人在身邊,無論在哪里她都甘之若飴。但錦榮不會,所以明玉沒問過,也沒想過告訴楚巍,只是若他問了,她也不會瞞他。 寧遠侯想親自去找錦榮,和他的女兒好好談一談,明玉也不阻攔他,因為她知道結(jié)果不會改變。 知女莫若母,何況相處了這么多年呢。 寧遠侯見到明玉難得通透明悟的樣子,也不禁猶豫了下來。 這時,正因為錦榮的話而疑惑的楚云深也回來了。 ———— 錦榮在為她的新簫系穗,明玉擅簫,也愛簫,錦榮跟她也學(xué)了不少。簫挑的是紫竹,做成白竹六孔南簫的樣式。 在簫背面的兩個孔系上帶著玉環(huán)的紫色穗帶。 最近揚州是越來越不太平了,好在歡顏樓的生意還不錯。 也許遲早有一日,歡顏樓的收支能夠讓錦榮滿意。 應(yīng)該說不愧是皇帝的心腹嗎?寧遠侯在揚州做的那些事,早就入了有心人的眼里,包括他的政敵。 錦榮很不滿意明玉愛的這個男人,招惹的仇家太多,說不定哪天就連累了明玉。所以還是早點回京城,最好是回他的西北大營,那地方才沒人敢動他。 ———— 此時楚巍也從兒子楚云深那里得到了錦榮的話,微微一震,面上不顯。 “爹,發(fā)生什么事了?”楚云深也隱隱有察覺,父親這次來揚州不簡單,連他上街,感覺身邊的耳目也多了。 “沒什么,只是我們出來的時日也不短了,該回去了。”楚巍最后做出了決定,離開揚州。 他雖然還想見錦榮一面,但既然她提醒了危險,歡顏樓的背景又不簡單,不見她反而會讓錦榮更安全。 寧遠侯一下令,別院的人立刻收拾行禮準(zhǔn)備離開。 寧遠侯還想找借口和明玉解釋幾句,但她已經(jīng)乖順地收拾東西了,什么也沒問,令寧遠侯心中一暖。 馬車轱轆滾滾,出了揚州城。 楚云深心中松了口氣,揚州這地方雖然美,但總給他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忽然間殺氣漸生,楚云深坐下的駿馬也受了驚,連忙扯住才安撫下來。 一嬌美女聲響起,“寧遠侯遠道而來,怎么不多留幾日,讓我們好好待客?!?/br> 霎時間,一青衣女子飄然至馬車前方,袖中刺微微發(fā)亮,同時而來的還有拄著拐杖眼含精光的老人,腰間提刀的疤臉男子,手持半截桃花的中年文人,一看便是江湖人士。 “保護侯爺?!笔绦l(wèi)大聲一喝,迅速如排列兵陣般圍在了主要馬車邊。 這些名為侍衛(wèi),但實為寧遠侯挑出來的精銳,他也知道,此次出行兇險,不知道有和朝廷不對付的江湖門派,還有朝中欲對他不利的人。 那青衣女子率先出手,其他人也不落后。 這些江湖殺手武藝高強來去如風(fēng),但好在寧遠侯的兵也是歷經(jīng)百戰(zhàn),悍勇非凡,倒也拼了個不相上下。 而拖的越久,顯然對這些殺手不利,因為此地離揚州城尚不遠,時間一久,城里的官兵勢必趕來支援。 帶疤刀客連殺數(shù)兵,直沖向馬車,不待兵士再次圍擁,楚巍已揮刀,那一刀如戰(zhàn)場殺敵,無人可擋住。極快的瞬間斬去那帶疤刀客一臂,劇痛之下,中年刀客從馬車摔下。 而那中年文人竟抓住刀客犧牲的瞬息之機,手中桃花如暗箭般刺向楚巍。 將要得手之際,車內(nèi)一蒙紗婦人竟不顧生死擋在寧遠侯楚巍面前。 尖銳桃枝穿過血rou,直刺心口,血灑桃花。 不待中年文人眸間閃過失望,紗巾落下,露出真容。 “歡顏樓的人?!蹦侵心晡娜松裆珓∽?,脫口而出,而楚巍見到這一幕,悲痛欲絕,揮刀砍向中年文人。 那中年文人,驚懼之下反手之力全無,直接棄了桃花枝,落荒而逃。 其他人正奇怪于中年文人未完成委托就跑得這么快,但一看那胸口被桃花枝穿過的婦人,神色也不比那中年文人好看的多。 也顧不得殺人,飛快跑了。 “明玉?!背”е饔褚褵o呼吸的尸體,心神俱裂。 第156章 隱樓樓主 揚州城外寒煙山上, 明玉就葬在這里,是個山清水秀, 而且寧靜安詳?shù)牡胤? 不會有人來打擾她死后的安寧。 因為,她是天下第一樓歡顏樓的人。 哪怕脫離了歡顏樓, 也依舊受歡顏樓庇佑。 就連堂堂寧遠侯楚巍也不得不承認, 他若帶走明玉的骨灰,未必能保證她的一路安寧, 他連她的性命都保不住,何況其他。 他招惹來的仇家,還是聽了歡顏樓的名字才遁走。 明玉留在這里,至少還有她的女兒陪著她, 不必受他牽累。 錦榮一身白衣, 依舊是男裝, 目光望著墓碑上的名字,明玉。 看到這幕的楚巍眼中盡是黯然, 錦榮沒有掩蓋她和明玉之間的關(guān)系。只是沒想到和她說的第一句,會是明玉的死訊。 “是我對不起明玉, 對不起你?!背⊙壑袧M是傷痛。 “娘親是心甘情愿隨侯爺走的, 為侯爺而死,也算是得償所愿了?!卞\榮淡淡道, 楚云深沒想到,簫老板居然能說出這樣冷心冷情的話來。 “我會讓明玉的牌位入楚家祠堂,以我楚巍愛妻之名。”楚巍凝視著她, 仿佛在透過她看明玉一般。 錦榮神情依舊漠然,“這是黃泉之人的事,與我無關(guān)。” 她手中把玩著昨日剛做好的孔南簫,轉(zhuǎn)了一圈。明玉擅吹蕭,和侯爺?shù)亩ㄇ橹锞褪且恢ё嫌袷?,已?jīng)被錦榮放進了墓中。 定情之物,用作陪葬,再合適不過了。 “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于你,還有明玉,我會親自為她報仇的?!睂庍h侯用盡了所有力氣在說這句話。 錦榮卻仿佛充耳不聞,一抬眼,持玉簫的手負在身后, “墓已立好了,我也該回去了,侯爺請自便吧?!?/br> “你……”楚云深忍不住出聲,卻迎上錦榮幽深的黑眸,竟是有些被嚇住了。 這般氣勢怎么會出現(xiàn)一個樂師身上。 他見過同明玉夫人溫聲說話的簫錦榮,也見過隱于屏風(fēng)后靜心伴樂的蕭錦榮,還有隨口提醒他的簫錦榮,卻從未見過這般的簫錦榮。 傲人的氣勢,眸中不羈桀驁的神采。 就好像明玉夫人的死讓她改變了,不,或許不是改變,而是除去了平凡安靜的掩飾,這才是真正的簫錦榮。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