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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不用送云溪,就讓他在那兒等我?!?/br>江越凌道:“好。”護士帶傅聞遠進病房時,里面沒開燈,只有兩邊的儀器在閃著亮光。云溪趴在沙發(fā)扶手上睡著了,他走過去,脫下大衣給云溪蓋上,回身在阿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阿姨像是知道他會來,聽見動靜,慢慢地把眼睛睜開了,輕聲問:“先生?”傅聞遠答應了一聲,說:“阿姨,是我?!?/br>“你過來了?!卑⒁陶f話很艱難,隔著氧氣罩,要很認真才能聽清,“越凌叫你過來的?”傅聞遠說:“是。總有辦法的。醫(yī)生都在想辦法,下周還不行,我們就聯(lián)系轉院?!备德勥h又說一遍:“總會有辦法的?!?/br>阿姨很費勁地笑了一下,說:“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行啦。”傅聞遠低聲說:“您還年輕,怎么就不行了?”“六十九啦,不行了?!边m應了黑暗,傅聞遠將阿姨的臉看的很清楚,她很溫柔地笑著,跟平時一樣,“我在傅家,過了一輩子好日子。所以,沒老成那副嚇人的樣子,你就,忘了阿姨的歲數了?!?/br>傅聞遠還要反駁,阿姨安撫地慢慢探手搭在他手背上,說:“阿姨,一輩子怕苦,怕痛,膽子還小。連魚都不敢殺,不是叫你,就是,叫司機來?,F(xiàn)在,阿姨這樣,拖著不舒服,你知道的。而且……也沒什么,好起來的辦法。不如,叫阿姨這樣去,算是,從頭到尾,舒服了一輩子。一輩子……就這么長的呀?!?/br>她說的很慢,幾乎是一字一字地吐,一段話用了很久。傅聞遠寬闊的肩微微顫抖,眼球上布滿血絲。“再忍忍?!卑⒁檀钤谒直成系氖譀龅捏@人,讓他不敢動,他提起云溪來,“云溪還小,你不是總說,還要他給你養(yǎng)老嗎?”阿姨說:“你對我,夠好的啦,越凌跟著你,開醫(yī)院、買房子、娶媳婦兒,都是你,現(xiàn)在,我孫子都抱上了,還要怎么樣?阿姨,不要你養(yǎng)老了,身后的事,我都放心,只有一個云溪……云溪,阿姨舍不下他。”阿姨讓傅聞遠幫她先把氧氣罩摘下來,眼角慢慢流出一行淚,“他那樣乖,比只小狗還耐受欺負……阿姨不放心。他跟著你,叫我阿姨,其實,應該叫奶奶,我把他……當親孫子疼的。我走了,你不要,把一身的狗脾氣,都出在他身上,記得了?”傅聞遠喘著粗氣點頭,嗓子啞的像含了一口沙子,“記得了?!?/br>阿姨的淚流的更兇,看起來孱弱綿軟的鼻腔開合,傅聞遠拿無菌濕紙巾幫她擦掉。“聞遠……阿姨,很久沒有叫過你的名字了?!卑⒁檀瓜卵劬Χǘ醋诖策叺母德勥h,“我一手把你拉扯大,連黑鍋,都幫你,背了數不清的次數,你記不記得?”傅聞遠說:“記得?!?/br>“記得就好?!卑⒁陶f,“你們,沒什么大錯。不是親父子,同陌生人是一樣的,一手拉扯你長大的阿姨,都不管你,你還,用聽旁人誰的話?”傅聞遠把拳頭攥的死緊,過了好長時間,他盡量平著聲音說:“那您再堅持堅持,再管管我們。云溪,他受不了。”阿姨閉上眼睛,是累到極點的樣子,喘了幾口氣,才說:“那是你的事情了,阿姨……阿姨不行了,只能把他托付給你……我累了,要休息,你帶溪溪回去吧。我就是跟你們商量,現(xiàn)在我躺在這里,自己做不了主,我知道。明天,有主意了,再來。”傅聞遠起身拿棉簽幫她潤了一圈嘴唇,再把氧氣罩給她戴上,最后把被角掖好,說:“那我回了,明天過來?!?/br>阿姨輕輕動了動眼皮。云溪還在扶手上趴著沒動,傅聞遠拿大衣把他裹好抱了起來,走出病房,坐電梯直接去了地下停車場。云溪把頭埋在他頸側,不一會兒就濡濕了那一片皮膚,兩條胳膊緊緊抱著傅聞遠的脖子,身體在傅聞遠懷里隨著抽泣一顫一顫。“乖?!备德勥h拉開車門,把云溪放在副駕駛,拿拇指撫他紅的像要透出血的眼圈,“不哭,咱們回家?!?/br>云溪哭起來沒有聲音,鼻子吸一下,就落下一串眼淚。傅聞遠丟不開手,重新把人抱起來進了后座,打電話把司機叫了過來。一路上云溪都在哭,把傅聞遠抱得很緊,哭到后面,沙啞著哭音聲聲叫:“先生……嗚嗚……先生……”傅聞遠低頭親他發(fā)頂,不停地用手給云溪擦眼淚,放任他哭了一會兒,低道:“跟我說說話,不哭了,醫(yī)生說什么忘了嗎?聽話,聽不聽話?”云溪哽咽著點頭:“我聽話……”“嗯。”傅聞遠引著他說話,“今天記得吃藥沒有?晚飯呢?”云溪伸手擦掉又掉出來的一串眼淚,回答傅聞遠:“記得吃藥了,晚飯沒吃,趴在沙發(fā)上睡著了。”“想吃什么?”云溪認真地想,抿著嘴抽噎,眼淚掉的沒那么厲害了。想了好一會兒,他可憐兮兮地仰頭看傅聞遠:“想不到……”傅聞遠親親他哭紅的鼻尖,“晚上清淡點兒,燉條魚,炒青菜好不好?”他這么說,就是要自己做飯。傅聞遠發(fā)現(xiàn)每次他做飯云溪都特別高興,就慢慢成了哄云溪的一個辦法。云溪湊過去,濕漉漉的睫毛戳在他臉上,含糊地說:“好?!?/br>傅聞遠低聲問:“有沒有想我?”云溪紅著眼睛說:“有,好想你?!?/br>“乖?!备德勥h的心不能更軟了,他撫著云溪的側臉把人按進胸膛,“休息一下,馬上到家了。”第四十七章終于還是沒拔管子,阿姨又等了幾天,拖到過年,他們先陪阿姨在醫(yī)院吃早飯,三十下午兩點多才到家,晚上九點多,傅聞遠被叫出去一次,再進家門時,只差幾十秒就要到零點。屋里除了他和大哥一家不在,一大桌人都放下了吃餃子的碗,面向電視,跟著主持人等新年倒數。云溪兩手捧著碗放在大腿上,跟傅聞遠待久了,有樣學樣,也坐的筆直,同樣在看電視。露天舞臺上,無數紅燈籠同時升空,映襯著煙花炸開,漫天璀璨,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突然,云溪感覺側臉被冰了一下?;仡^看,是傅聞遠站在身后,在低頭看他,眼里帶著些笑。他立刻就要起身,卻被傅聞遠按住肩,沖他做出個“噓”的口型,示意他繼續(xù)看電視。傅清遠跟云溪一左一右坐在傅聞遠奶奶旁邊,比云溪還早發(fā)現(xiàn)傅聞遠回來,看完了傅聞遠明顯放輕了步子走到云溪身后,暖了一下手才去摸云溪的全過程。看著兩人無聲互動,她捏了捏手心。從云溪病后,傅聞遠就少到大院走動,調任后,更是幾乎沒怎么回過家,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