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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王女韶華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57

分卷閱讀157

    李百草毫不留情地噴了一頓,連皇帝都沒這么數(shù)落過他,偏偏這事確實是他干的理虧,反駁不出什么。

    “殿下,你別跟他生氣嘛,”沐元瑜知道他叫人當(dāng)面揭穿,大概有點下不來臺,勸道,“本事大的人,脾氣大些也尋常,他醫(yī)術(shù)這樣神妙,肯定能治好你了?!?/br>
    她說著禁不住笑,“我可高興啦?!?/br>
    她之前對李百草有再多期望,畢竟沒落到實處,如今才算是定了心了,李百草還有心思和師弟吵架而不是甩手就走,顯然是有辦法的。

    朱謹(jǐn)深被她毫不作偽的喜悅感染到,表情終于舒緩了一點下來。

    “我沒生氣,”他道,“你過去坐下罷?!?/br>
    總站他面前,那雙亮晶晶的笑眼晃得他眼暈。

    就這么高興,比他還激動似的。

    “哦?!?/br>
    沐元瑜到炕桌的另一邊坐下,見李百草和王太醫(yī)那對師兄弟還沒吵清白,出聲道:“老先生,都是過去的事了,別計較了,你再抓著不放,浪費的可都是你的時間,還是早些斟酌個方子出來,治好了殿下,你就可以照舊云游天下去了?!?/br>
    “你說的輕巧?!崩畎俨菖ゎ^冷哼了一聲,“世子,你可知道二殿下不遵醫(yī)囑,吃藥不定時,有一頓沒一頓給我現(xiàn)在多添了多少麻煩?”

    “我知道。”沐元瑜道,“不過老先生行醫(yī)多年,見過無數(shù)病家,當(dāng)知道一個人頑疾不愈的絕望,老先生不要以為這是殿下任性,實則這也是病的一種,只是其癥不在體表,在心而已。”

    守在旁邊的林安瞪大了眼看向她——媽呀,這種話是怎么扯出來的!

    他旁觀這一會功夫可糾結(jié)死了,既不想讓他家殿下挨訓(xùn),又不敢狠攔李百草,這老頭脾氣太壞,只怕他記恨了以后不用心給他家殿下治病,急得心里要冒煙。

    結(jié)果世子爺一來,聽聽她扯的這一番話,護(hù)殿下護(hù)得多妥當(dāng),一對比他簡直不稱職。

    此時沒有明確的心理疾病的概念,但“心病”是有的——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又或者相思成疾一類也是心病的一種。

    所以沐元瑜的話聽到李百草耳里不是如林安以為的胡扯,而是確有其醫(yī)理所在,他的火氣就熄滅了一點。

    又有點意外:“世子倒是會想,這么說也不錯?!?/br>
    他脾氣雖辣,在道理上并不固執(zhí),就終于放開了王太醫(yī),走過來道,“過去的事不提也罷,但需請殿下答應(yīng),一旦草民接手了殿下的診治,殿下再不能像糊弄師弟一樣糊弄草民。草民雖已老眼昏花,心卻還不盲,假使殿下自作主張,仍舊不肯吃藥,那草民留下也不過浪費時間,不如現(xiàn)在就告辭了。”

    朱謹(jǐn)深沒有遲疑,點頭道:“我聽先生的。”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只是一直求而不得,才心灰意懶了而已,如今希望又放在了眼前,他怎可能放過。

    他這樣干脆,眾人都松了口氣。

    屋里眼看撥云見日,氣氛重新和樂起來,從簾外忽然傳出了一個沉沉的話音。

    “不肯吃藥?”

    這聲音不大,然而極壓抑極震怒,好似一個悶雷隔簾炸了進(jìn)來。

    沐元瑜心里一突,頓時變了顏色,失措地站了起來。

    這聲音她很耳熟,因為早上才剛剛聽過。

    軟簾掀開,露出了皇帝那一張森冷的面容。

    龍顏盛怒。

    屋里的人不論什么心情,第一時間都伏倒了下去。

    皇帝并不理別人,他望著朱謹(jǐn)深,從牙關(guān)里擠出聲音來:“二郎,你抬起頭來?!?/br>
    朱謹(jǐn)深頓了一下,抬起了頭。

    父子倆的目光一高一低,對上。

    皇帝眼中閃著非常復(fù)雜的光芒,是憤怒,但又不只是憤怒,有痛心,但又仍不只于此。他道:“二郎,你恨朕是不是?”

    朱謹(jǐn)深淡色的嘴唇輕動了一下,沒有說出話來,默然無聲。

    “你恨朕是不是?!”皇帝的情緒卻已經(jīng)控制不住,這第二遍幾乎是咆哮出來,“你不吃藥,你瞞著朕,你拿自己的命報復(fù)朕是不是?!”

    屋里的人沒有一個敢出聲,王太醫(yī)和林安抖抖索索地埋著頭,恨不得連氣都不要出,直接從這屋子里消失。

    沐元瑜還沒見過皇帝發(fā)怒,也有點肝顫,只有李百草置身事外,還算淡定。

    朱謹(jǐn)深終于回答了一句:“沒有?!?/br>
    但皇帝已經(jīng)聽不進(jìn)去,他垂在身側(cè)的手都?xì)獾妙澏吨?,要握拳都握不成,蜷起又無力地松開,伸指指向他,叫了他的全名:“朱謹(jǐn)深,朕今日才知你是個沒有心肝的人,你太叫朕失望了,朕——”

    他閉了下眼,覺得再說什么都沒意思了,音量一下降了下來,慢慢道,“罷了,朕管不了你,你好自為之罷?!?/br>
    “你活都不想活了,再叫你做別的,不過是為難你。朕成全你,從今往后,你哪都不必再去了,也不會再有人來煩擾你?!?/br>
    他始終沒有進(jìn)來,轉(zhuǎn)身就往外走,一句話飄了回來:“汪懷忠,叫郝連英調(diào)人來,封門?!?/br>
    沐元瑜臉色大變——這是要圈禁?!

    事情怎么就急轉(zhuǎn)直下成了這個樣子!

    她跪在朱謹(jǐn)深側(cè)后方的位置上,焦急地跳起來拉他朱紅的衣袖:“殿下,你快追上去——”

    雖然不知道朱謹(jǐn)深跟皇帝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但明顯朱謹(jǐn)深不是愚蠢到會拿自己的命去報復(fù)什么的人,他懶怠吃藥更多的是因為從這漫無止境的征途中看不到亮光。

    朱謹(jǐn)深由她拉扯,只是不動,一張臉孔無悲無喜,如同巨匠雕出的精妙雕塑。

    他這幅樣子令沐元瑜有點恐懼,她不由停下了手。

    片刻后,朱謹(jǐn)深終于有動靜了,他不耐久跪,這一會功夫,他起來時膝蓋已經(jīng)有點打顫,但他拒絕了沐元瑜的攙扶,自己慢慢站了起來,啟唇:“都出去?!?/br>
    李百草最先走了,王太醫(yī)跟在后面,林安頂著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磨蹭著,走到門前還回頭看,跟朱謹(jǐn)深冰冷的眼神對上,一縮頭,嚇走了。

    沐元瑜沒動。

    朱謹(jǐn)深看著她,重復(fù)了一句:“出去?!?/br>
    “我不走。”

    沐元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很猶豫,她覺得這個關(guān)口不能放朱謹(jǐ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