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與恍悟，轉(zhuǎn)頭就要配合著吩咐人——那一窩余孽她可是都提溜上京了，雖然這個首領太過神秘，余孽下線對他的了解都不多，但富翁叔叔和柳二兄一定見過他。

    愿不愿意指認的不在重點，人都叫她一箭射死了，眼見到這個場景，這二人不可能沒有任何觸動。

    而只要有反應，張楨的身份就坐實了，不然何以解釋余孽要對本該八竿子打不著的朝廷官員流露什么情緒？

    她一句話未來得及說出，先有別人嚷嚷起來：“你干什么——哎呦!”

    嚷叫起來的是沐元茂，他還是跳著腳叫的，像是被人踩了一腳。

    這個關頭，本來便是他跳腳也沒人有空關注他，不料他跟著就伸手向前一指：“你為什么動我們司業(yè)的箭!”

    這一句出來，就立刻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

    沐元瑜揚聲道：“三堂哥，怎么了？”

    沐元茂舉起的手還沒有放下來，只是扭頭向她道：“瑜弟，我發(fā)現(xiàn)這個錦衣衛(wèi)拿腳在戳司業(yè)的箭，被我發(fā)現(xiàn)了，我拿腳擋他，他還踩了我一下!”

    張楨當時與祭酒側(cè)身而立，大半個身子是傾向于皇帝的方向，沐元瑜對著他的側(cè)面，捕捉不到他的心臟要害位置，只能選擇了脖頸，一箭正中其間，張楨撲倒在地，箭羽此刻半沒于他頸間，半拖曳在地上。

    照沐元茂的說法，是有人乘亂試圖將張楨的箭往他脖頸里推，對一個死人做這種事毫無意義，也就是說——張楨還沒死!

    這個做的人，毫無疑問是在滅口!

    “拿下他!”

    “拿下他!”

    兩聲喝命同時出自皇帝與朱謹深之口。

    錦衣衛(wèi)原就出于警戒當中，照理這個命令應該馬上得到不折不扣的執(zhí)行，但眾錦衣衛(wèi)仍是不可控地愣了一愣。

    因為被沐元茂指認出來的那個錦衣衛(wèi)，不是一般的錦衣衛(wèi)。

    是所有錦衣鷹犬的頭目。

    郝連英。

    就這一愣之間，地上的張楨動了動，而皇帝發(fā)出了一聲悶哼。

    說起來有先后，其實這一切都是發(fā)生在瞬息之內(nèi)，郝連英被指認，倉促間有個下意識想逃的舉動，他這一動，身形讓開來，御車里的皇帝完全暴露出來——他既然能對張楨動手腳，離著御車的距離自然也是極近，且還沒有錦衣衛(wèi)敢越級攔在他與皇帝之間，而借著這個空檔，張楨從袖中甩出一物擲向了御車。

    他是垂死出手，然而旁人的目光都被郝連英吸引了去，無人防備地上的他，這一出手，無人能擋，皇帝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錦衣衛(wèi)們這時才動起來，沐元瑜也撲了出去。

    抓住郝連英費了一些功夫，他一逃，錦衣衛(wèi)里追隨他的也有一些，不知是跟他同流合污還是只是下意識地仍在聽命于他，這一開打，錦衣衛(wèi)內(nèi)部還分裂混戰(zhàn)起來，最終是朱謹深的一千營兵護衛(wèi)撲過來幫忙，才終于將郝連英一方擒住了。

    但這時郝連英已經(jīng)不是重點了，大臣們連滾帶爬地在混戰(zhàn)里擠到御車前面，查看圣駕安危。

    城墻上還在開打，三萬瓦剌精兵就在城外，這時候皇帝要是出了事——!

    沈首輔一跤絆倒在御車前，手還叫后面擠上來的人踩了一腳，他顧不得喊疼，只覺滿腦子嗡嗡作響，快炸裂開來了。

    他完全是下意識地往上張望了一下踩他的人，然后發(fā)現(xiàn)——是朱謹深。

    朱謹深的形容沒比他好到哪去，同樣也被絆了一下，只是他身材高大些，沒倒到地上，摔在了御車上。

    “皇爺!”

    他往上爬。

    朱瑾淵呆了一下，他其實離得更近，但皇帝御車不是誰都能上的，他就沒想起爬，此時不由還去拽了朱謹深一把：“二哥，沒有皇命，你不能——”

    “別吵，走開!”

    一把把他拉扯朱謹深的手敲開的是沐元瑜，她搶了把繡春刀，此時不客氣地拿刀背敲了朱瑾淵的手背，一下把他敲得齜牙咧嘴，痛都喊不出來。

    大臣們沒人顧得上像他一樣挑朱謹深的理，都忙充滿希望地往御車里望，御車高大，皇帝仰倒在里面，不爬上去，還真的看不清他到底怎么了。

    御車上的朱謹深手是顫抖著的，因為他已經(jīng)看見了皇帝肩頭那枚閃著幽藍色光芒的飛鏢。

    他想出了張楨的問題，立即殺他已經(jīng)是迅速得不能再迅速了，也確實短暫地阻止了他，當時張楨已經(jīng)中箭倒地，錦衣衛(wèi)圍著御車團團保護，皇帝本不可能再有危險，他才想把事情先跟皇帝說分明，而沒有著急去查看張楨的死活。沒想到郝連英居然會和張楨有勾結，關鍵時刻不保護皇帝，反而心虛給張楨騰出了機會。

    “皇爺？”

    他小心翼翼地叫了聲。

    皇帝沒有反應，他的傷口應該不大，但那枚飛鏢上閃著的光芒明顯不對頭。

    朱謹深定一定神，咬牙伸手用力把飛鏢拔了，扒開了皇帝肩頭的衣裳，果見傷口周圍泛著黑氣，流出的血很緩慢，顏色同樣發(fā)著黑。

    他生平?jīng)]接觸過毒物，但因久病而看過的醫(yī)書不少，當下先使勁照著傷口擠壓起來，擠了一陣，血流速度更緩，但新滲出的血仍然發(fā)著黑。

    沐元瑜從他的動作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叫道：“殿下，還不行的話叫個人上去吸!”

    朱謹深得她一語提醒，但沒有叫人，直接埋下了頭。

    一口又一口的黑血從車窗吐出來，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也可能很快，吐在土地上的血終于變成了鮮紅的，而皇帝也發(fā)出了又一聲悶哼。

    他第一次發(fā)出這個聲響的時候，大臣們幾乎魂飛魄散，而這一次，大臣們卻幾乎要熱淚盈眶起來。

    “皇上!”

    “皇上醒過來了!”

    “皇上沒事!”

    但誰也不知情況到底怎么樣，朱謹深都不能確定，做過緊急處理后，只能轉(zhuǎn)頭喝道：“立刻回宮，召太醫(yī)院!”

    眾人正是六神無主，有個人能做主那就聽他的，當下亂哄哄忙跟隨著御車轉(zhuǎn)了向，往宮里去。

    朱謹深再望一眼沐元瑜，沐元瑜心領神會：“殿下放心，這里交給我。”

    躺在地上的張楨，捆成粽子的郝連英，都總得安排看守一下。

    連郝連英都不可靠，除了她，現(xiàn)在朱謹深也不可能再托付其他人了。

    ☆、第186章

    回到皇宮以后，皇帝有短暫的神智清醒, 朱謹深離他最近, 忙湊上去問他怎么樣，皇帝昏然的目光從他面上掠過, 暫沒理他，但指著他向圍在他面前的群臣道：“諸事先、先聽二郎的……”

    沈首輔忙跪下應了：“是，臣等遵命, 請皇上安心養(yǎng)傷?！?/br>
    皇帝重新昏了過去, 大臣們的目光都投向了朱謹深。

    不管怎樣, 皇帝總是指定了重新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