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雖然這個吸血鬼一看就是個刺頭。

從這日開始，阿什便帶著昆汀一起上下學(xué)。但不論是在校內(nèi)還是校外,一切皆是風(fēng)平浪靜。勞頓被揍的事情沒有了后續(xù),第一巫師塔那邊也都靜悄悄的。在璀璨王座將閃耀大賽的優(yōu)勝獎杯送到第三巫師塔時,第一巫師塔也簽下了轉(zhuǎn)讓今年協(xié)會分配材料的十分之一的契約。

都沒怎么推諉扭捏一下，也沒找借口反悔，就干脆地履行了承諾。

半點都不符合第一巫師塔飛揚跋扈小肚雞腸的設(shè)定。

“這很不尋常?！蹦纤乖谀硞€夜晚,將阿什叫到占星臺上,一臉深沉地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阿什,你覺得呢？”

阿什跟著點頭。

南斯專注地看著他，重復(fù)問：“你覺得呢？”

阿什繼續(xù)點頭：“我也這么覺得。”勞頓沒有找他麻煩,這一點連他的小同學(xué)們都覺得特別疑惑。

南斯：“……”他無言的盯著阿什,有點眼巴巴的味道。

阿什：“？”

一老一小面面相覷,一人拼命暗示，一人茫然困惑。

看得專程來看笑話的吸血鬼，果然找到了樂子，無聲的卷起唇角，嘲諷的笑意溢于言表。

他優(yōu)雅地走過來，毫不猶豫地揭穿了南斯的故作矜持，嗤笑道：“老頭子最近占星不行了，老眼昏花，什么未來都看不到。又疑神疑鬼覺得不妥，才想著求到你頭上?！彼鬼粗⑹玻八X得，你或許能看見什么?！?/br>
南斯老臉一紅：“什么求不求的，我就問問?！彼麑擂蔚剌p咳一聲：“最近哪個占星師能看清層層迷霧的星象？而且我懷疑……”他皺了皺眉，“或許還有人渾水摸魚，將原本就混亂的星象，攪得更加混沌?！?/br>
“有人在蒙蔽我們的眼睛，阻攔我們探知真相?！蹦纤沟膶擂沃痪S持了短短數(shù)秒，很快就自然而然地轉(zhuǎn)為了正經(jīng)嚴肅的模樣，“所以，阿什，我想借助你的力量。你是天生的占星師，在窺視命運一途，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南斯話里，贊譽太盛，阿什一時怔然，他知道自己的天賦，在學(xué)院上課以來，更是逐漸對自己的天賦了解深刻。

自賣自夸不是什么好的習(xí)慣，但他老實講，也覺得自己的天賦超級作弊的，厲害極了。

但有厲害到南斯說的那種程度嗎？

阿什結(jié)結(jié)巴巴，被夸獎地面紅耳赤：“怎，怎么會。南斯閣下就，就比我厲害多了?！?/br>
南斯忍不住笑了：“各有所長。阿什，認清自己的天賦，也是成長中最重要的一步。你比你所想的更加優(yōu)秀?！彼庥兴?，放低了聲音，“幾年后，第一巫師塔的奪塔戰(zhàn)，未必是我?guī)е鞲衲萑⒓幽?。?/br>
“南斯！”西格妮目光冷銳地看向老者，低聲警告。過重的期待會壓垮一個人——哪怕小鬼看起來有一顆大心臟，也不該在現(xiàn)在就說出這種話。

“好好，現(xiàn)在不說那么遠的事?！蹦纤剐χ讌f(xié)，這些日子發(fā)生了什么？還真護上了呢。他誠懇地搖頭，“一時沒注意，我的錯?！?/br>
南斯之前的話說得很輕，加上西格妮的冷聲呵止，阿什沒能把話聽全。只心中隱隱一動，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行了，說正事。”南斯慎重地看著阿什，“阿什，像你在精神構(gòu)造課上一樣，進入冥想……懷著疑問的，進入冥想?！彼麖娬{(diào)，“別的什么也別想，腦中只念著那個疑問?！?/br>
阿什問：“什么疑問？”

“就問……未來七天里，危險會在什么方向?！蹦纤沟?，“你還沒有學(xué)習(xí)預(yù)言術(shù)，只能用這種簡陋的方式嘗試溝通星辰。問題不能問得太過精細，否則是無法得到答案的?！?/br>
只感知一個大概的方向，范圍概括又籠統(tǒng)，得到答案的可能性就極大了。

“嗯。”阿什干脆應(yīng)下，席地而坐，閉上了眼睛。

西格妮低頭看了一眼少年，隨即隔絕了少年身邊聲音的傳播，這才偏頭問南斯：“七天？”

南斯苦笑：“大概吧。不好的預(yù)感越來越強烈，想想就該在近期了?！彼麌@氣，“感到不安，卻始終看不清不安的源頭。我想了不少辦法都沒用，不然也不會找到阿什身上來?！?/br>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只知道危險近在眼前，其余便一概不知。就像被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密室里，心知黑暗中有奪人性命的猛獸潛伏，卻不知它會何時撲上來，會怎樣置人于死地。

“多少年都沒有過這種無力的感覺了?！蹦纤垢袊@，“我大概真的是老了吧。要被新的時代給遠遠拋下了。”

西格妮難得的沒有與他抬杠，反而在良久的沉默后，輕聲道：“你……想過回去屋脊山脈嗎？”

“屋脊山脈？”南斯反倒是笑了起來，“天天都在想，特別是批文件的時候。想回去過舒適的養(yǎng)老生活?！?/br>
西格妮遲疑：“那你……”

“扔下手里這堆亂攤子回去？”南斯搖了搖頭，“再等等吧。”他抬頭望著璀璨的星空，目光深邃且睿智，仿佛洞察了命運與時光，“如果注定被新的時代拋在身后，我也想看看新的時代拋下我，一往無前的背影。”

說完，他就偏過頭，朝西格妮眨眨眼：“我剛才的樣子是不是特別的氣質(zhì)？”

西格妮面無表情：“我看你腿腳靈活得很，誰能跑得過你呢?！?/br>
南斯笑起來：“和阿什待久了，你也稍微可愛了一點嘛。”

西格妮：“閉嘴?！?/br>
另一邊，阿什已經(jīng)熟門熟路地進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他的精神世界便仿佛一片不成形的星空，星辰化作流光，在黑暗的空間中溢散、穿梭。

未來七天，危險發(fā)生在哪個方向？

他一心念著這個問題，或許只過了一秒，又或許過去了漫長的光景，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就像在多谷村見到雷切爾的當(dāng)晚，在夢境里聽到的聲音一樣。

不斷地傳來竊竊私語。

在那邊。

在那邊哦。

流光艱難地匯聚成黯淡的一束，時隱時現(xiàn)地指向一個方向。

阿什睜開了眼睛，抬手指向了王城的北方。

“在那邊?！彼f。

南斯喃喃：“那邊……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