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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許久,才見她木然地抬起臉來:“你搶走了我的孩子?!?/br>道者蹲下身,面對面,逼視著她不停躲閃的眼:“你的孩子叫什么?”“文、從文?!?/br>“多大了?”“五歲?!?/br>“生辰是幾時?”“五月初六巳時?!?/br>“巳時二刻?”“嗯?!?/br>一問一答,他問得低緩,女子睜著眼,怔怔望進(jìn)他深不可測的眼眸里,逐漸地,攥著撥浪鼓的手放松了。傅長亭雙目平視,牢牢鎖住她的眼,小心翼翼地伸過手,從她手中將撥浪鼓抽出:“這是從文的?”“嗯?!?/br>“他喜歡這個?”“天天帶在身邊,都不肯放下?!?/br>指尖在滿是塵土的鼓面上寥寥點畫兩筆,而后再以兩指指腹慢慢撫過。傅長亭臉色一冷,抬起手,借著夕陽的余暉細(xì)細(xì)觀察,指尖上分明沾著幾滴小小的水珠。萬物有靈,魂魄可以棲息于物,死物之上同樣留有原主的氣息。循著這氣息可以知道那孩子如今的下落:“帶走從文的風(fēng)刮向哪兒?”“是……北邊?!?/br>北邊,水氣豐盈的地方……輕柔地把撥浪鼓又送回她手里,傅長亭別開眼,直起身,繼續(xù)他的歸程。客棧早早打烊了。“兵荒馬亂的年頭,誰還有心到處亂走?聽說,魯靖王的軍隊又打去鈺城了。唉……迦南王剛攻下了澄州,瑯琊王的大軍也快開到洞庭。打仗也就罷了,怎么打著打著,連人都會不見?道長你聽說了嗎,外頭又有人家丟孩子了。這回是娘倆一起不見的,還有兩個沒出閣的姑娘。唉……這提心吊膽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喲?”老掌柜念念叨叨地從廚房里跑出來,手中端著特意為他留的飯菜。托了秦蘭溪的福,愛說愛笑的王侯到哪兒都招人喜歡,連帶著赫連鋒和傅長亭也沾了光。看他近來晚歸,老掌柜總會提前為他留一份素齋,擱在蒸籠里,保證他回來時,立刻就能熱騰騰地端上桌。“忙活是好事,可也別餓壞肚子。出家人游走四方,更要當(dāng)心身體。缺醫(yī)少藥的,萬一有個頭疼腦熱可就有得受了。”聽見店堂里的聲響,女掌柜也跟著從后廚里出來,憂心忡忡地叮嚀。“勞二老掛念?!备甸L亭一揖到底鄭重謝過。兩位老人趕忙擺手,連道受不起。笑呵呵地,又趕緊奔回廚房,說要給道者再加一個菜。傅長亭心中不經(jīng)意跳出一個古怪的念頭。下一次,想把雜貨鋪里那只鬼也帶來嘗嘗女掌柜煮的素齋,讓他坐在二老身邊,聽聽兩位老人家的嘮叨,看看他們臉上慈靄的笑容。不為別的,單只為這一份關(guān)懷。不過,那只鬼一定不會答應(yīng)。傅長亭篤定。后院里的海棠花開得繁盛,明明早已過了花期,層層疊疊的大朵花朵卻還源源不斷地從綠葉叢里綻出,滿滿一樹嫣粉快要將整個枝頭淹沒。傅長亭抬頭看了看樹上的花,而后將目光轉(zhuǎn)上院中央的赫連鋒。赫連鋒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他的長刀,腳下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尸體。“魯靖王?”傅長亭開口問道。赫連鋒點頭:“警告我們,要我們趕緊離開。”毫不意外行蹤會被發(fā)現(xiàn),來到曲江城已有半月,倘或魯靖王再無動作,反而是件奇事。這也剛好證明,曲江城里確實有魯靖王不愿意讓他們知道的事。道者隨意地往地上掃了一眼,穿著夜行衣的刺客,一律以黑巾覆面,只有一雙帶著兇光的眼兀自圓睜著,里頭有還未散去的殺氣。只是尋常殺手,而不是妖異:“王爺呢?”“還在睡,別吵醒他?!焙者B鋒的聲調(diào)一貫低沉。手腕輕輕翻轉(zhuǎn),被擦拭得雪亮的細(xì)長刀身驀地一道銀光閃過,清晰地映照出他幽黑深邃的眼瞳,“明天一早我會帶他回瑯琊。”前方戰(zhàn)事膠著,魯靖王如今一心要取鈺城,瑯琊軍一旦過了洞庭,雙方勢必會在錦州境內(nèi)有一場惡戰(zhàn)。若勝則得償所愿問鼎天下,若敗則前后兩代數(shù)載心血付諸東流,大戰(zhàn)當(dāng)前,身為主帥的秦蘭溪與赫連鋒必要親臨前線。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要事亟待解決……“你的事調(diào)查得如何?”拋開手中擦拭血跡的布條,赫連鋒轉(zhuǎn)身看向傅長亭,“自今年開春起,魯軍一路南下魯軍所經(jīng)之戰(zhàn),皆戰(zhàn)無不勝。且都勝得詭異?!?/br>世人言之鑿鑿,每到魯軍山窮水盡之時,戰(zhàn)場上總有陰云蔽日,剎那間風(fēng)沙狂卷暗無天日。一片混沌里,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聽聞聲聲凄厲的痛呼,慘叫聲撕心裂肺。黑霧過處,尸橫遍野,人畜俱亡。也是從那時起,人口遺失之說盛囂塵上。跨前兩步,傅長亭恭肅回道:“十之□□?!?/br>聞言,赫連鋒皺眉:“果真是血陣?”“攝其心,鎖其魂,逼其怒,取其怨。以怨為器,可奪眾生?!焙L幕ǖ幕ò暾瓷狭说勒叩男猓勒叩囊暰€隨之落下,看著地上被花瓣覆蓋的血漬。那蔽日的黑霧便是怨恨?!霸埂敝蛔衷谟谛模牟黄?,則怨氣橫生。赫連鋒忍不住雙眉緊鎖:“你說,魯靖王與天機子以血陣聚集怨氣,而后用以殺人?”傅長亭搖頭:“是以血陣養(yǎng)怨氣?!眴慰烤奂鄄怀赡敲磸娏业臍庀?。“如何養(yǎng)?”話一出口,赫連鋒的表情瞬間凝固,“那些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