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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鬼嫁(rou)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8

分卷閱讀38

    烈焰瞬間照亮半邊天空。

“霖湖……”韓蟬勉力抬頭,大火映入眼簾,臉上又是一震。銀杏樹上,葉聲尖利,似怒吼,似尖叫,刮擦著他的耳朵。韓蟬兩手撐地,手指深深插入松軟的泥土間,感應(yīng)著來自地底的震動,“你帶了人來?!?/br>
“血陣龐大,攸關(guān)萬民,非貧道一己之力可破。”傅長亭點頭,他回頭看了看遠(yuǎn)處的火光,語調(diào)平直,“血陣有兩個,陣眼也有兩個。一個在湖中,一個在樹下,是謂兩儀陣。其中,湖陣在明,樹陣在暗,看似有主次虛實之分,其實,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兩者虛實互換,兩相映照,互為增補。可說是兩個血陣,又可說兩者合一才是真正的陣局”

“這是雙生之局,俱榮俱損,俱強俱弱,同進共退。天機子為人謹(jǐn)慎,城府極深。單一個兩儀雙生陣不足以預(yù)防萬一。故而,其中必然添加其他手法。貧道揣測,。院中的擺設(shè)與湖畔石亭相仿,并非偶然,乃是一鏡雙面,對稱之法。湖陣與樹陣間有機括相連。若其中有一者被破,則帶動陣勢逆轉(zhuǎn),輕則激發(fā)怨念,更添威力。重則其中魂魄化身怨靈,脫陣而出。屆時,曲江全城無一幸免,城毀人亡?!?/br>
聽他不緊不慢將布陣手法娓娓道來,韓蟬沒來由想起,相識至今,這或許是木道士頭一次一口氣說這么多話。

“唯一的破陣之法是同時將兩個陣眼一起毀掉?!焙鈩C凜的眼自上而下掠過他陡然間勾起的嘴角,傅長亭面沉似水,口氣頓然變得嚴(yán)厲:“你們是故意的。”

故意將霖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使人忽視這座隱藏深巷的簡陋小院。目的就是為了誤導(dǎo)破陣之人,一旦湖陣被毀,樹陣尚在,則以曲江全城陪葬。

或許,布陣者早有屠城之心。

“傅長亭不愧是傅長亭,金云子沒有白教你?!北贿h(yuǎn)處的火光刺得雙目酸澀,韓蟬恍恍然生出幾分錯覺,好像一夕間又回到從前那個夜晚。那時,頭頂也是如此暗紅如血的夜空,“你又是什么時候疑心我的?”

眸光一閃,侃侃而談的道者停止了說話。劇痛之下,鬼魅覺得自己真的開始神思恍惚了。他竟然從傅長亭的眼中看到了退縮。那個無知無畏勇往直前的木道士,能有什么讓他猶豫躊躇?

過了好一會兒,久到韓蟬幾乎快要頂不住周身的苦痛。越來越刺耳的葉片摩擦聲中,才傳來他擲地有聲的話語:“人鬼殊途,魔道相侵。世間從未有善鬼之說?!?/br>
他從來都沒信過,從來都沒有。秉心修煉二十余載的虔誠道子,正邪之念早已刻骨銘心浸入骨髓,堅若磐石的心性怎會一朝一夕之間就動搖?那便太小看他了。

韓蟬嘲笑著自己,因一句話而輕易放棄cao守的傅長亭,那還是傅長亭嗎?

“那你又怎么篤定貨架里一定有你想要的東西?”那里頭有什么,連身為店主的他有時都會記不清。

墻外的火焰忽而竄至半空,忽而卻又回落不見。韓蟬知道,此刻霖湖邊一定正有一場惡戰(zhàn)。離姬不會如此輕易就將自己的巢xue拱手讓人。索性趁此再跟他聊聊,鬼魅知道,以后再不會有機會同眼前的道士把酒言歡了。

“惡不容于世,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凡為惡者必有痕跡可循?!彼€是那個一板一眼,沉穩(wěn)堅定,毫無遲疑。

“最后一個問題?!表n蟬眨眨眼,嘴角帶笑,眼神卻寫滿認(rèn)真,“為什么?”

明明早已洞悉,卻為什么苦心搜證,為什么不惜拖延數(shù)日窩在他的小店里甘為雜役,為什么耐下性子陪著他這個惡鬼虛情假意周旋試探?九天雷火當(dāng)頭打下不是更干脆?

又是許久無言,不知是因為不愿見他因疼痛而不停抽搐的臉,或是其他,傅長亭轉(zhuǎn)開了眼:“我要給公子一個明證?!?/br>
當(dāng)日,客棧之內(nèi),海棠花開,落英簌簌。正是這鬼,站在飛花之間,琉璃般透凈的一雙眼,湖水般粼粼閃光,波光蕩漾,暗藏?zé)o數(shù)詭譎。他看他將匕首刺入貍貓的頸間,他看他得意洋洋跟他討要罪證,他聽他一字一字說得分明——縱然是妖,也是要清白的。

好,那么,他便給他一個“清白”,一個鐵證如山,讓他心服口服。

“呵……你真是……真是……”都想不出來形容他什么詞好。韓蟬感覺,全身的疼痛都匯集到了胸膛一處。原來,他早就都打算好了。

木道士啊,只有他才有耐心在如山的廢物中一件一件細(xì)心查找。大海撈針這種蠢事,原來真的有人會做。

可也真是這道士,步步為營,算計過人。

“你也是故意的?!钡偷托χ眵韧蝗谎銎鹉?,雙目如刀,直直射向面目儼然的他,“先提及當(dāng)年舊事,亂我分寸。再指出樹下斷骨,擾我慌神。最后,才把金鎖拿出,讓我憂心之際無從辯駁?!?/br>
傅長亭再度沉默。

韓蟬半俯于地,不得不竭力將頭仰起,方看見他默認(rèn)的雙眼。

“公子能言善辯,貧道不得不小心應(yīng)付。”

“以道長的習(xí)慣,還是說我巧言令色更順口吧?!?/br>
烈火漫天,熊熊燃燒的火舌不停舔舐暗沉蒼穹。繚繞的鬼霧隨著樹間的嘯叫漸漸稀薄。

“你承認(rèn)?”傅長亭沉沉開口。即便此刻,亦不見他木然的面孔上有絲毫裂痕,唯有黑潭般深邃的眼中掠過幾許冷光。

月光被濃煙遮蔽,金紅色的天幕下,他身姿超逸,英氣勃發(fā),天罡正氣周身環(huán)繞,寬袍大袖獵獵而動,襯出一身赫赫威儀。鬼魅都能想見,他日終南山顛,天際浩淼,眼前的道者會是怎樣凌然萬萬人之上的煊赫情境。

“我認(rèn)?!闭此S久。韓蟬咧開嘴,顫顫地對傅長亭笑了。

揪著他凈白如雪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