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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鬼嫁(rou)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4

分卷閱讀44

    在暗中悄然進行,不宜興師動眾。所以,幾年來,終南派也只是派出少量弟子在此秘密清理陣中的機括與邪穢。本城官員對于血陣之事更是知之甚少。

傅長亭盤桓曲江一事來得突然,朝中很快準奏,可是在終南派內(nèi)仍是掀起了一陣不小的議論。

都已是蓋棺論定的陳年舊事了,何況是他親自動手,還有什么值得再查?疑惑的、不解的、驚訝的……遠在曲江城內(nèi)的傅長亭一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道法旨傳下,終南派內(nèi)歷任營州地界觀主,凡統(tǒng)管曲江事務者,不論身處何處,肩負何等要務,一律限期赴營州敘職,不得有誤。違者以論罪。

方上任不久的掌教,為人處事剛直得幾乎沒有一絲人情可言。此旨一出,又是一片嘩然。

到了月中,那年大火后,所有參與清理血陣的觀主已全部當著傅長亭的面,將事發(fā)后的一切詳細盡述。

迥異于樹陣下用來裝載尸心的漆黑木盒,從湖里撈起的是一只只圓形陶罐,燒制時摻雜朱砂等物,通體呈赤紅之色,以黃紙封蓋,形體較小,分量極輕,罐身刻滿符咒。雖經(jīng)湖水浸泡,但無一掉色,無一缺口,無一破損。觸手撫摸,陰寒之氣直竄入骨,可謂至邪之物。

“失蹤者亡故后,魂魄被封入陶罐中,以收取怨氣。貧道去年年末接手此事,當時,湖內(nèi)所有陶罐都已出水。到任后,又先后派出三名弟子下水查驗,未曾發(fā)現(xiàn)遺漏。陶罐的數(shù)量也正合樹陣中的木盒之數(shù)。”

年輕的掌教負手而立,站在門前,面朝庭院,不知在想些什么。胡子一大把的老道士是現(xiàn)任曲江城外青云觀的觀主,總管血陣后續(xù)之事。連日來,這已是他第三次被傅長亭叫來問詢。

面對風塵仆仆趕來的道眾,寡言罕語的掌教只問了三個問題——發(fā)現(xiàn)了什么?除了陶罐還有什么?可曾找到其他異物?

這三個問題目下已經(jīng)成了老道士每夜的噩夢。

側過身,偷偷覷一眼傅長亭默然的背影,老道士無奈地垂下嘴角,抬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按年紀,他做眼前這位國師的爹還綽綽有余。按輩分,人家可是比他師父還長了一輩。早在當年他還未出師下山時,這位小師祖在終南派內(nèi)就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雷厲風行。不過幾年,除了聲名日盛,連這副看不出喜怒,瞧不見人味的悶脾氣也跟著長了不少。聽京城中的同門說,這位掌教面圣時,也是端著一張冰冷木然的閻王臉。

想到此處,老道士的臉又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原以為年少成名又一步登天,這位掌教大人應該開懷些才是,沒想到,天機子死后,他的性情反而更難以捉摸。皺著眉頭,繃著臉,比從前更不愛說話。辦事也是偏執(zhí),就拿眼下這件來講,他力排眾議得都有些一意孤行的味道了。

聽巡夜弟子說,有時夜半,常見他一人站在院中低頭沉思。偶爾看他舉步要出門的樣子,但是還未走到門前,卻又折回了。

在傅長亭的身上,猶豫兩字壓根就不該有。

“還發(fā)現(xiàn)什么?”

“呃……”猶自沉浸在腹誹中的老道士被突如其來的質問驚回了神,“什么……”

“湖里,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又來了,暗嘆一口氣。老道士重復了從前的說辭:“啟稟掌教,除了陶罐,就只有些骸骨了。那些骸骨一出水就碎,實在難以辨認?!边@都是第三回了。

冬日的庭院一片禿木殘枝,毫無生氣。北風急掠而過,漫天的沙塵遮住了陽光,天地之間灰蒙蒙一片混沌。要下雪了……傅長亭記得,那鬼說喜歡下雪。雪天天陰,可以白天上街。

不知趣的道士接口說,難怪一年中,冬季妖孽出沒最盛。

“你呀……”他就無可奈何地看他。手指隔空點向他,先是嘆氣,而后忍俊不禁。

他不解。

他笑得更歡。

他喜歡笑他的遲鈍與呆板。

那些骸骨應該是受離姬引誘葬身水底的男子們的。收回思緒,傅長亭低聲問:“還有呢?”

“沒有了。”無力地低下頭,老道士有氣無力地勸告,“湖陣雖然至今沒有收拾完畢,可是湖底的一切都已反復確認過了。里頭的東西,真的只有這些。再有,就是水草和石頭了?!?/br>
眼前挺拔的身影巋然不動,冬日暗沉的天光透過一側的格窗打上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忽而一陣風聲,夾帶幾粒碎雪。今冬第一場雪毫無征兆地落下。

老道士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因為,就在雪花落下的那一剎,他分明瞧見,傅長亭的背影晃了一下,如山般沉穩(wěn)鎮(zhèn)靜的表情頃刻碎裂,綻露出內(nèi)中滿溢而出的失落與哀傷。

“真的,什么都沒有?”他的聲調更低了,低得更像是從喉間擠出的一聲哽咽。

老道士第無數(shù)次將自己來到曲江城后的一切回想了一遍,花白的胡子快要被揪落:“其他的……就都是些雜物了?!?/br>
“雜物?”

“嗯。也都泡得不成樣子。為了方便清理,有時也撈一些上來,堆在邊上?!?/br>
破碗、碎碟、桌腿……各種腐爛不堪的樹枝,都是旁人不要了,隨手扔進湖里的。再有就是絲帕、耳墜、腰佩……爛得一碰就碎的藤蘿,這些應該都是不當心掉進湖里的。人吶,就是不知足,有的時候想著還有沒有的,等連原先有的都變成了沒有,卻又哭天搶地抹淚。唉……這俗世……

兜兜轉轉,老道士又神游去了。等回過神才發(fā)覺,這位不愛說話的掌教又是許久沒有開口。

“掌教,有何示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靠前一步,小心問道。老道士渴望地瞅著不遠處的門檻,一道黑影恰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晃而過。

“下去吧。”過了好一會兒,傅長亭平聲說道。語氣飄忽得仿佛一身嘆息。

老道士趕緊行禮告退。但愿明天別再把他找來了。翻來覆去問這些,掌教不累,他可累壞了。話又說回來,這掌教才多大,說話的口氣怎么就這么老成?

轉念又是疑竇叢生,堂堂終南掌教的居所,怎么也有妖物膽敢出入?

罷了罷了,速速離開才是上策。大冷的天,又跟個冰塊似的掌教站在一處,可凍壞他這身老骨頭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老道士睡得很沉,夢見掌教終于走了,不會再揪著他追問了。而后,就被徒兒叫醒了:“掌教去湖邊,要看從湖里撈起來的東西?!?/br>
迷迷瞪瞪的老道士立時就被撲面的寒風吹醒了:“我的老君喲……”慌慌張張穿上鞋往霖湖跑。

趕到時,傅長亭卻已經(jīng)走了。留下一群狐疑的終南弟子正聚在一起議論,說掌教繞著雜物堆看了看,挑了不少東西回客棧。

這位小道爺在終南山時,看著還是挺守禮聽話的孩子,怎么一到大了就想起一出是一出呢?老道士哭喪著臉,急急忙忙又往客棧奔。剛進后院,迎面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