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句應(yīng)該沒有，順手往上翻了翻，幾乎一下就滑到了頭。

元旦當(dāng)天他練完舞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來還沒把錢給葉允意，于是微信轉(zhuǎn)了過去，葉允意收下了——這舉動讓他覺得很舒服——接著問他怎么這么晚還沒睡。他說突然接到演出任務(wù)，所以要抓緊練習(xí)。葉允意于是叮囑他注意休息，兩人隨便聊了幾句就道了晚安。

然后就沒再說過話。

韓軒回憶了一下，發(fā)現(xiàn)雖然半個月前他和葉允意成為了朋友，但兩人之間說的話可能還不如那天在車上說的多。

這時并不是下班高峰期，車上沒什么人，韓軒剛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好，手機就震了震。

葉允意：【還在忙演出的事？】

韓軒回了個“嗯”，想了想覺得有點干，又補了一句。

韓軒：【應(yīng)該要年后才有空了】

那頭一時沒了動靜，韓軒扭頭看向窗外，滿腦子都是“下周二”。

下周二……下周二是一月二十號，一月二十號……

一月二十號，Limon巡演的最后一場，就在北城的人民劇院。

可惜他一沒時間二沒金錢，只能等第二個有生之年了。

他小小地嘆了口氣，對自己道沒關(guān)系，還可以去網(wǎng)上搜現(xiàn)場錄像，說不定有一天他就能達成“收集了Limon所有演出的現(xiàn)場錄像”的成就呢。

他正放任自己的思緒漫無目的地發(fā)散，手機就又震了兩下。

葉允意：【雖然理智告訴我應(yīng)該勸你加油練習(xí)，但我的情感還是想問一句…】

葉允意：【你對Limon的巡演有沒有興趣？】

韓軒呼吸一窒，盯著屏幕上那串英文字母拼了好幾遍，才敢確定葉允意說的Limon，就是自己崇拜已久的的那個Limon。

他隱約明白葉允意是什么意思了，卻不好厚著臉皮直接問，想來想去，拐了個彎回道：【其實Limon是我一直以來的偶像】

發(fā)出去了。他左看右看，總覺得暗示性太強，臉上止不住地發(fā)燙，心想我是怎么能說出這種話的?？墒种笐以谄聊簧习敕昼姡冀K沒有按下撤回。

殊不知葉允意看到這句話，就像辛苦算了好幾天的數(shù)字終于買中了一樣，盯著手機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那樣子不見一點平時的穩(wěn)重成熟，活像個十八九歲、正陷入熱戀的毛頭小子。

他估摸著韓軒臉皮薄，于是不敢拖延，緊接著便道自己有兩張巡演的票，問韓軒能不能騰出時間一起去看。

韓軒雖然忙著練舞，每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呆在練功房，但在難得一次現(xiàn)場欣賞Limon表演的機會面前，即便是晚會也得靠邊站，因此在算過自己身上的錢之后，也果斷答應(yīng)了葉允意。

葉允意道：【那周二下午三點半，我在門口等你?！?/br>
韓軒：【好的，作為回報，我請你吃晚飯吧，我知道一家味道很好的素食館】

葉允意道：【那到時候就拜托你指路了?！?/br>
韓軒忍不住笑起來：【沒問題】

也許是受寒潮的影響，周二一整天北城的

天色都帶點陰沉，韓軒到底心里過意不去，一個上午都呆在練功房，直到飯點才離開。

他在宿舍用自己的小鍋燜了前幾天買的小臘腸，那鍋功率很低，等了許久才將臘腸燜透，出鍋撒蔥花，又在飽滿晶瑩的米飯上淋了醬油，香氣騰地就被提了出來。

他剛要吃第一口，手機響了。

“弟弟，過年怎么不回來啦？”

“院長，”韓軒放下勺子，“您怎么知道了？”

“你不是和你莞莞姐說了?！崩显洪L擔(dān)心道：“是不是錢不夠用？還是買不到票？你莞莞姐說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假了，一個人在學(xué)校住不好的，我給你打點錢，你買機票回來啊?！?/br>
莞莞姐大名陳莞莞，從初中起就經(jīng)常來福利院幫忙，把韓軒當(dāng)自己親弟弟對待。

昨晚陳莞莞打電話來問韓軒放假時間，韓軒便將寒假不回去的事說了，本來怕老人家傷心，準備到晚會那天給院長一個驚喜，結(jié)果居然無意間讓院長聽到了只言片語，急得一晚上沒睡好，又想到韓軒從小心氣就高，成年以后就盡量不用福利院的錢，這時也不知該怎么說，斟酌了一上午，還是沒忍住打了電話。

韓軒將事情始末仔細解釋了一遍，又再三保證自己錢夠用，宿舍里也有別的留宿同學(xué)，院長才稍稍放心，轉(zhuǎn)而問他吃飯了沒有。

韓軒：“飯剛做好，正準備吃呢?！?/br>
院長道：“吃完要午睡，不要太累了?！?/br>
韓軒老實道：“不累不累，下午還要出去的，和朋友去看演出?！?/br>
“看演出??？”院長笑了：“女孩子還是男孩子？”

“男孩子，”韓軒也笑：“讓您失望了吧?！?/br>
院長愁道：“你哦，從小到大就知道跳舞了，珉珉這次都帶女朋友回來了，你還是一個人?！?/br>
韓軒笑道：“珉珉那么帥，不像我啊。”

“哦喲，開始敷衍我了。”院長無奈地笑：“快吃飯去吧，不講了?！?/br>
“您注意身體?！?/br>
“好，快去吧。”

天陰了一上午，到韓軒要出門的時候果然開始下小雪，韓軒沒拿傘，戴了帽子走出去，一出門就感到一陣寒意。

他到了冬天就容易手腳冰涼，這時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扯著圍巾遮住了半張臉。

葉允意已經(jīng)到了，正在校門口等著，他今天穿了一件長大衣，遠遠地看見韓軒，沖他揮了揮手。

韓軒小跑著過去，被葉允意扶了一把：“不著急，演出開場還早。”

車一直沒有熄火，韓軒一坐進去就感到了撲面而來的暖意，他將圍巾扯開了點，對葉允意道：“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吧？”

“我也剛到。”葉允意看他系好了安全帶，從后座拿給他一杯果茶：“剛才在路上買的果茶，你嘗嘗合不合口味。”

韓軒沒想到他這么細心，暗自驚訝著接了過來：“謝謝你?！彼崎_杯蓋，湊到嘴邊小心地啜飲，那果茶還徐徐冒著熱氣，酸甜適宜，入口就是一股熱流暖進肺腑。

他無意識地長出了一口氣，帶著顯而易見的滿足，扭頭對葉允意道：“味道很好?！?/br>
葉允意開著車，聞言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笑意：“那就好。”

接著指了指韓軒身前道：“柜子里是紙巾，你自己拿?！?/br>
韓軒應(yīng)了，繼續(xù)小口喝著果茶，他微微低著頭，漸漸有些出神。

上一次在這么冷的天喝熱飲，他已經(jīng)不記得是什么時候了，在北城呆了將近十年，若不是今年這三十年一遇的寒潮，他都要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北方干冷的冬天。

他看著捧在手中的紙杯，輕輕吹散了升騰的熱氣。

——若不是今天這杯果茶，他都要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些年一個人在外，似乎沒有人關(guān)心的生活。

他又想起那天在沈慧儀家，黃逸凡帶著關(guān)切與探尋的、偷偷觀察自己的目光。

果茶的溫度透過層層阻隔直抵他體內(nèi)，和那天晚上的溫暖一起編織成一雙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