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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一句重話,他似乎都舍不得對她說。 現(xiàn)在,他看著她被帶走,一動未動。 她最怕的,也是現(xiàn)在這樣,她想要開口反駁,不是憐憫,沒有后悔,但她的身體因為冰冷止不住的發(fā)抖,喉嚨口被什么堵住,說不出話來,她甚至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眼前全是霧氣,不論她怎么眨眼,都看不清。 她后來是怎么被帶走的,記不清了,身體像是失去了靈魂,思維已被寒風(fēng)凍住,走之前溫絨跑來拉著她說了什么,林雋又說了什么,李思是不是也說了什么,她都記不清了。 只記得中途又接到醫(yī)院電話,病危通知,警車改道開往醫(yī)院。 那兩個警察一直看守著她,好像怕她中途逃跑似的,其實沒有必要,現(xiàn)在哪怕給她一條康莊大道,她也懶得邁開一條腿。 后來出現(xiàn)的人有些出乎她意料,彭銳幫她忙前忙后地打點掉不少麻煩,好不容易得空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把襯衣煩人的扣子松開兩顆。 “林雋和溫絨快過來了,他們那也是一大攤子人,一下子走不掉,你理解下。”他見她沒反應(yīng),接著說,“李思那小子想跟來,被袁召攔住了?!?/br> 聽到袁召兩個字,她的神色總算有所松動。 彭銳雙手交握,側(cè)過頭看他,準備試探她的底線:“這件事,你覺得會是誰做的?” 但他沒等到她的回答,手術(shù)室的燈滅了,她飄蕩在外的神思終于被牽扯回來。 第044章 段如碧醒來的時候,有一瞬間不確定自己身處何處。 望著吊頂華麗的水晶燈,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里是溫絨家。 這些天,發(fā)生了很多事。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但一位傷者送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了呼吸,還有一位傷在腦部,雖然搶救了回來,但還沒度過危險期?!?/br> “很抱歉,我們需要你的配合?!?/br> “很抱歉,經(jīng)調(diào)查,我們已證實你父親的一切罪行,但基于他已過世……” 不要再對她說抱歉了! 段如碧耳邊不斷回響一個個淡漠的聲音,他們所謂的抱歉只是一個公式化的口語,并不是為了真正求得她的諒解。 她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只有生死未卜的mama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她不眠不休了幾天幾夜,錄完口供,就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前。 可能,在外人看來她是個奇怪的人吧,沒有落下一滴眼淚,沒露出絲毫軟弱,面對記者的追問,也沒有被沖擊到崩潰的底線。 因為她對自己說,至少不可以哭,只要一想到哭,就止不住了。 段如碧慢慢回憶起昨天她累到昏倒,應(yīng)該是溫絨把她帶回家的。真的辛苦這位好閨蜜,新婚當天被她的事驚擾,婚禮草草收場,婚禮第二天,她在哪,溫絨就陪到哪。 而另一個原本應(yīng)該在她身邊的人,卻始終沒出現(xiàn)。 彭銳在醫(yī)院里問過她,這件事,會是誰做的。 她沒有回答。 段如碧從床頭柜拿過手機,才早上六點,有不少未接來電,還有很多信息。這個事情不算小,很快本地媒體就把他推上了社交平臺,難以避免地被一些同事看到和總監(jiān)都發(fā)來了問候,但看得出這些信息里都帶著小心翼翼和不知所措的尷尬,她只回復(fù)了多謝關(guān)心,順便多請兩天假。 她看了所有的信息,沒有看到袁召的信息。 他去哪了,做了什么?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應(yīng)該對她置之不理。這其中,有什么不對…… 段如碧一邊洗漱,一邊沉思,如今她有太多的事要處理,檢察機關(guān)已經(jīng)介入案件,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手機突然響起。 是李思。 “……” “起來了嗎?” “什么事?”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糟糕?!?/br> “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李思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下,哪怕在這種時候,她也不會跟自己服軟。 “我托人打聽過了,伯父是被人舉報的?!?/br> 段如碧心頭一跳,喉嚨口有一種被人掐住的血腥感:“誰?” 李思在那一頭沉默片刻,說:“你心里應(yīng)該有答案了?!?/br> 他等了會,說實話,他很好奇她的反應(yīng),究竟是憤怒還是悲切,或者會是不可置信的歇斯底里。然而,段如碧聽后一句話都沒說,電話里只有她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要不要……” “與其關(guān)心我,不如好好關(guān)心下你們家的處境吧,怕是有人會查到伯父頭上吧?!?/br> “還不至于,你不用擔(dān)心?!?/br> “我沒有擔(dān)心,只不過,我們家已經(jīng)這樣了,以后,我也不想和你們家再有什么關(guān)系。” “你不必逞強,想哭的時候就哭,痛苦的時候找人分擔(dān),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為什么要一個人扛?” “我會哭啊,也會找人分擔(dān),但不會找你?!倍稳绫痰穆曇舻?,不知是無力,還是無情, “你幫我,對你們家也沒好處吧,這個時候更應(yīng)該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不是嗎?小心讓伯父知道你隨意插手,找你算賬哦?!?/br> 說完,段如碧就掛了電話。 她猛地走到窗戶前,抬手用力拉開窗簾,沒有預(yù)期的陽光,天空是一片陰暗,云層壓得很低,隨時會落雨的模樣,把她此刻的心情都壓得更低了些。 李思的話是想在她的心里種一顆種子,懷疑的種子??上В炔皇嵌稳绫?,也不是袁召,他無論如何都無法體會他們之間微妙又深刻的羈絆。 如果說她沒有做好覺悟,當初就不會同意復(fù)合,現(xiàn)在再來懷疑,就是個笑話。與其讓自己的猜忌把事情推入更加不可挽回的深淵,倒不如坦率地去面對,賭一把信任。 早上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竟然被李思一個電話打通了。 —————————————————————————————————————————— 溫絨在樓下正焦慮地準備著早餐,林雋坐在一旁哄小兒子,不時觀察著溫絨的臉色。 “你這么急也沒用,該打點的,該打探的,我們都做了。” 溫絨捏著咖啡杯,一臉嚴峻:“這件事沒那么簡單。” 林雋不緊不慢地說道:“是啊,你都說沒那么簡單了,段懷清謹慎了一輩子,卻在他快要隱退的時候被人突然釜底抽薪,這人肯定蓄謀已久?!?/br> “你說,會是誰?” 溫絨有些猶疑地試探林雋,她們家這只老狐貍,心里總是門兒清。 林雋把小兒子放回寶寶椅,騰出手從溫絨手中接過咖啡杯,一邊慢悠悠走到咖啡機前倒咖啡。溫絨急了,跟過去接著問:“你倒是說句話呀。” “怎么沒見你對我的事這么上心過?” 林雋嘴上這么調(diào)侃,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