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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著臉,很認真地盯著傅知淮看:“怎么了?老傅,你哪里不舒服嗎?”“沒事。”傅知淮仍想敷衍,桑原卻已不想再聽這兩個字。他眉頭緊皺,語氣認真地說:“你不要再說這個詞了,可以嗎?我想聽你好好跟我說話?!?/br>“沒什么可說的?!?/br>“傅知淮!”認識這么久以來,桑原還是頭一次在他面前這么煩躁。他手掌按著桌子,骨節(jié)繃得發(fā)白,眼里卻還是哀哀的請求:“我求你,心里有事就告訴我好不好?我不喜歡這樣,真的……我們不應該鬧矛盾。”“但是,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备抵雌届o地給他倒茶:“不要亂想,原原?!?/br>桑原被他這不溫不火的態(tài)度激出滿肚子的毛燥,再也無法忍受,丟下筷子,站起來俯視著那雙怎么也看不透的黑眼睛:“那行。是我最近想太多,我的問題,我跟你說對不起行嗎?”他說罷轉(zhuǎn)身就走,把傅知淮一個人丟下,坐在那里半晌都沒有動彈。但是,等到傅知淮獨自回家的時候,身后不遠不近的地方又跟了個小尾巴。兩人一前一后地走著,傅知淮沒有回頭,桑原也不出聲,任由路燈把自己的影子拖到傅知淮腳邊。桑原想不明白,他們倆到底為什么會搞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糊里糊涂的,簡直一團糟。周一體育課,下課時喬娟把桑原和馮致知帶到辦公室,跟他們說了件事。其實也不難猜,能叫他倆一起來的事,絕對是跟街舞有關。喬娟說:“這學期,市里幾個比較有名的街舞工作室準備集合起來,從學生里選出幾個拔尖的去參加省里的比賽。你們兩個是我這里的種子選手,可別給我丟人啊。”“咋可能呢?!瘪T致知拍著桑原肩膀:“是吧,桑原。桑原?”“?。俊鄙T剡^神,眨眨眼睛,呆愣地點頭:“是。”喬娟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最后也沒多說什么,花了點時間先各自給他們選好練習用的曲子,便把倆小孩趕回教室上課。現(xiàn)在除去學習,桑原身上又壓上了另一個重任,把他原本就不充裕的業(yè)務時間徹底壓榨得一丁點都擠不出來。比賽的事他誰也沒告訴,擱在心里任由它讓自己煎熬到徹夜難眠。就像為了發(fā)泄似的,桑原經(jīng)常大半夜跑到小區(qū)中心的公園里,塞著耳機一直練習到凌晨,再趁jiejie沒醒,偷偷溜回家里沒事人一樣洗澡換衣服。有段時間,他當真覺得自己修煉出了鋼筋鐵骨,心好像也因此變硬了。這么久傅知淮見面也沒什么,冷戰(zhàn)又不是什么難挨的事情……可事實上,他還是有因為想著傅知淮而心情焦躁的時候,難受得狠了,還做出過拿拳頭砸墻的蠢事。這般日夜不休地度過準備期,終于到了各個工作室齊聚一堂選拔學生的時候。馮致知比較興奮,很早就到了,跟幾個其他學校的學生聊得熱火朝天。沒多久,老師們也都陸續(xù)來齊。學生們挨個上場又下場,沒多久就流水般刷下了一大撥人。馮致知握著水杯,緊張得手心微微有點出汗。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臺上,暗暗比較對方與自己的差異,忽然感覺到肩膀一沉,喬娟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貼著他耳際,壓低嗓子焦急地問:“桑原呢?你看到他沒有?”馮致知一愣,下意識左右環(huán)顧,這才猛地想起沒看到那位祖宗。“……”桑原倚在墻角,抖著手把幾顆白色小藥片丟進嘴里,沒喝水,直接干吞下去。他臉色白得有點不對頭,早上出門時差點被桑珠兒攔住,還好跑得夠快。“桑原!都什么時候了,你躲這里干什么!”馮致知聽了喬娟吩咐,急急忙忙地出來找人,誰知剛下樓梯就正好逮住了。他握住桑原手腕就把人朝上拉,桑原啞著嗓子說:“大哥,我要被你晃吐了……”有個藥瓶從他口袋里掉出來,骨碌骨碌朝下滾。馮致知抽空回頭看了眼:“那是什么?”“我最近有點焦慮,開了點藥吃。沒事?!鄙T中某睙?,出了一手濕冷的汗。馮致知把這話在腦子里轉(zhuǎn)了圈,沒發(fā)覺哪里不對:“哦,這樣?!?/br>他們回到考核現(xiàn)場的時候,正好輪到某個在喬娟這里學了兩年舞的小師弟。馮致知舉起拳頭,壓著嗓子小聲說:“加油——”可惜,小師弟緊張過度,跳一半忘了動作。接下來是個高馬尾的妹子上場,桑原抬眼一瞧,竟然是周韻嬌。她穿著寬大的T恤和運動褲,動作放得很開,不像是跟著音樂做動作,倒像那音樂在追逐著她似的。女孩臉上有種不同于在學校里的酷勁兒,俯視底下的學生和老師,表情很囂張。底下有人吹口哨,周韻嬌沒有理會,直到音樂結(jié)束擺出pose,才慢悠悠朝那人比出中指。一時間喝彩聲高得能掀翻屋頂,好幾個人都躍躍欲試地想朝臺上扔鞋子,被老師們笑著攔住了。馮致知在桑原耳邊說:“我覺得她肯定能選上?!?/br>桑原也有同樣的想法。今天在這里看到周韻嬌,倒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驚喜。又幾個人跳完,終于到馮致知上場了。桑原幫他拿著水杯,手指還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藥效還沒上來,他現(xiàn)在心里毛燥燥的,說不出來的煩。等到馮致知跳完,滿頭大汗地跑回來拿過水杯,才發(fā)現(xiàn)杯身已經(jīng)被桑原出的汗沾濕了。他有點驚訝,喝著水不可思議地問:“不是吧,桑原,你還緊張這個?”“沒有緊張?!鄙T瓟Q著眉頭,脫下外套擱在椅子上:“有點熱,我出去吹吹風,到了喊我一下?!?/br>“OK。”桑原趴在窗口邊,望著高樓底下螞蟻般的小人和柴火棍似的樹木,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進進退退,一會兒是“老傅”,一會兒是“傅知淮”。磨蹭許久,他終于下定決心,咬著牙發(fā)出消息:“如果我要去外省參加街舞比賽,到時候你在上課,你會去看我嗎?”“桑原,到你了!”馮致知火急火燎地竄出來喊著:“快點快點快點……”桑原把手機拋到他懷里,低著頭走進舞蹈室,走進人群中心。喬娟剛總結(jié)完上一個學生的優(yōu)缺點,抬起頭,看到他纏著繃帶的兩只手,愣了。兩周前喬娟親自挑選的音樂緩緩響起,桑原平靜地抬手蹭了蹭鼻尖,目光與她相接時,透出某種與過往全然不同的狠勁兒。今天的風很大,傅知淮手里拿著個洗好的蘋果走過窗邊,聽到玻璃被風刮得微微振動??诖锏氖謾C響了一下,坐在沙發(fā)上的田月立刻抬起頭看著他。傅知淮咬一口蘋果,拿出來看了眼,平靜地說:“流量提醒?!?/br>田月還是擰著眉頭,目光轉(zhuǎn)回電視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