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廚房門口的爛桶被擺在了大門口，吃完喜宴回來，醉氣熏熏的爸爸對他招手，“小兔崽子，終于回來了啊?！?/br>
江無言拔腿要跑，被大人眼明手快抓過來，拎著領子摁在爛桶前，男人兇神惡煞的說，“這是怎么回事？膽子肥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不是我，是趙阿姨來還桶子，她把桶子搞壞了?！苯瓱o言脖子很不舒服，但他沒有掙扎，掙扎只會更不舒服。

“小兔崽子，還有臉誣賴你趙阿姨，活膩了是不是！”男人單手把自己肚子上的皮帶解下來，今天他為了吃喜宴特地打扮過一番，把最體面的一套穿了出去，穿上這套衣服，他顯得底氣十足，吃了個滿腹溜圓，不需要皮帶也能撐住腰。

江無言被他拎在手上，知道解釋沒有用，索性閉上眼睛，雙手抱頭，試圖將傷害降到最小，他這樣保持姿勢，等待第一鞭抽下來，可他沒等到挨打，只等來一聲疾呼。

“放開他！”石頭從院門口朝江無言跑，他跑的飛快，一把拉住了男人的皮帶，“叔叔，你要打打我吧，都是我的錯。”

“知道你們感情好，”男人打了個酒嗝，揮揮手，“這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一邊去。”

小石頭不放棄，“那你也不能打他，桶又不是他弄壞的，我之前都看到了，這桶在趙寡婦家里的時候就是爛的，爛的地方一模一樣?！?/br>
“大人的事，小孩管什么管！”江父這下真怒了，“老子的孩子，老子愛打就打，你要不服，你代替他挨打??！”

“我來就我來！”石達明把上衣脫了，拿背對著男人，“你打我好了，別打弟弟。”

這情景似曾相識，江無言有片刻迷茫，然而沒等他深想，雨點似的鞭撻聲就密集的蓋過來，一道道，一條條，結(jié)結(jié)實實的印在小石頭不算寬闊的后背上。

男人喝了酒，情緒非?？簥^，家里的女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沒人能抑制住他的爆發(fā)，江無言怕石達明堅持不住，連忙腳底抹油去搬救兵。

他沒能成功，出去之前就被江父察覺了，眼看著這頓皮rou之苦也免不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扯開嗓子干嚎，“救命?。　?/br>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叫，還叫這么大聲，江父手一松沒抓穩(wěn)，又連忙去追，攆著江無言滿院子亂跑，邊跑邊叫“救命”。

村里幾戶人家挨的近，揍小孩鬧出這么大動靜肯定都要來看一看，有人看就有人說，鄰居出面阻止了，這家法自然沒辦法進行下去，男人只好說了幾句就潦草收場，石達明怕他晚上再打，走之前干脆牽了江無言去自己家睡。

石達明他媽隨他去，吃晚飯時問了兩句沒什么妨礙就帶弟弟去了。

晚上睡覺前江無言坐在床邊給石頭哥哥看傷，男人的力道跟老人的力道到底不一樣，小石頭身上被抽的又腫又紅的，碰一下要吸氣忍痛。

江無言從他簡陋的房間翻出瓶沒剩多少的碘伏給小石頭擦，邊擦邊說，“你忍忍，一會就不疼了，石頭哥，你為啥要幫我擋著？”

石達明咬著枕頭不說話，緩過一陣才回答，“哥哥幫弟弟，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可我又不是你親弟弟?！苯瓱o言說。

石達明咂咂嘴，“我覺得你比我親弟弟的還親，真的，我一點都不喜歡那兩個小煩人精，你要是我親弟弟，我能寵你一輩子，死也不分開?！?/br>
青少年說話難免有賭氣的成分在里頭，江無言拿棉簽的手一抖，有幾滴沾在了衣服上，很快暈染開，他沒在意，他問石達明，“石頭哥，你想出去不？”

“出去，去哪兒？”

“去大城市，不在這里。”

小石頭撇撇嘴，“長大了出去打工唄?！?/br>
“不是長大，就現(xiàn)在，”江無言說，“今年我們就走，就這幾天，我們一起走吧。”

他的說法太不現(xiàn)實，配合上年齡有種說不出的幼稚，但日常為人又不是個幼稚的人，石達明瞪大眼睛問，“花花你怎么了？我們要走了，家里人怎么辦？”

“你有弟弟，我也有弟弟，我們走了還有弟弟們，不會怎么樣的。”江無言思量著說，“而且我們的家不在這里，我們是被爸媽買回來的，我們要去大城市找真正的家?！?/br>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在開玩笑吧？”石達明不敢置信。

“詳細情況我會跟你解釋，我心里有數(shù)的?！苯瓱o言的語氣前所為有的堅定，“石頭哥，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里?！?/br>
第23章流浪記（3）

流浪記（3）

江無言今天醒的前所未有的早，還才不到五點，他就淅淅索索從大通鋪上爬了起來。家里大人跟小弟弟睡在里屋，他還小，在客廳和jiejie睡，只要注意不把jiejie吵醒就可以。

他慢慢地下床，輕手輕腳挪到床腳壓著的一塊磚頭下，下邊墊了八十塊五毛，是他十年來的的所有積蓄，江無言把這些零散票子跌成小塊，放進事先縫好的衣服內(nèi)兜，貼身放好。

做完準備，江無言開始穿衣服，初春穿的尚厚，藏了錢也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他把一切弄好之后，jiejie也醒了，她去屋內(nèi)叫人，五點十分，一家五口決定出發(fā)。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趕集日，大家要走山路徒步去鎮(zhèn)上買東西，江無言不來不在此列，但因為他強烈要求，再三保證，絕對不添亂，還頭一次破天荒跟父母撒了嬌，都做到這份上了，大人干脆也就同意了。

“不許哭喊，不許打鬧，路要自己走，我們不會幫你?！蹦腥酥钢瓱o言的鼻子說。

他的妻子哄著弟弟補充一句，“你要是敢鬧，我們就不要你了?！?/br>
江無言點頭，心里巴不得他們放過自己。

村里有結(jié)伴趕集的人都在村口集合，江家跟石家走的近，老遠就看到石達明朝自己招手，他不像江無言，想出來一趟都要再三懇求，他力氣大，身體壯實，已是家里不可缺少的勞動力之一。

兩人碰頭后跟往常一樣熱切的打招呼，江無言已跟石頭通過氣，他們從出發(fā)開始便越走越近。

從村里到縣城要兩個多小時，眾人六點半出發(fā)，到達集市已快九點，江無言走到一半說自己腿累不走了，要石頭哥哥背他走了一段才繼續(xù)，家里人早就不耐煩，因為他鬧這一下，之后的一段路都眼不見為凈，沒有再管他。

江無言由此能跟石頭一起混在隊伍后面走，石達明家里除了他還來了他爸，父子倆之前在江無言的干預下吵了一架，正好為二人獨處創(chuàng)造了條件。

旁邊的人都在各自交談，江無言牽著石頭的手，在他手里畫圈圈，石頭哥哥不好低頭回應他，就把他抱在肩頭坐好，小聲問，“什么？”

江無言彎下身抓住他的頭發(fā)，湊